自白霧後走出來的人追問:“叔父,叔父,保成他怎麼了?”
索額圖幾乎是撲過去的,匍匐在地上,“皇後娘娘,老臣辜負了您的囑托,如今父子相疑,太子之位岌岌可危啊!”
赫舍裏神色忽變,康熙急忙安撫道:“赫舍裏,他是我們的孩子。”赫舍裏的眼裏早有了類似了然的哀戚,康熙語氣一頓,歎道:“朕盡力了。明珠攛掇胤褆培植羽翼,朕剪了;他鞭打朝臣,索要孝敬,奢侈成性,這些朕都忍了,可是他居然殘害手足,實在是······”康熙一時無話,隻轉頭瞪著不知打哪兒冒出來的人,喝道:“索額圖,你妄議朝政,好大的膽子!”
“老臣忠心耿耿,一心隻為太子著想。”索額圖碰碰磕頭,未盡之意很明顯。
康熙輕蔑的一笑,“忠心耿耿?你的確是忠心耿耿的幫著胤礽完成殺父弑君的奪位大事。朕早知道,胤礽身邊就是因為有了你們這等進讒言的小人才有了如今父子相疑的局麵。看來朕對你還是太仁慈了,來人,將這罪人拖下去張嘴五十,賜白綾一丈。”
聲音在空蕩的大殿中回蕩著,沒有人出現。康熙有些惶恐的環顧著四周,繼而有些失控的再喊了一次。
索額圖詭異的一笑,道:“您不必白費力氣了,看,我不是早被您賜了白綾麼?”言罷將舌頭伸出來,如同吊死了那樣,拖得長長的。
另一個女人出現在索額圖身邊,也不看眾人,隻見地上的赫舍裏扶起來,此女美豔逼人,嘴角卻噙著一抹譏諷的笑意。“康熙,你為了保住你的位子,緊握你的權勢猜忌太子也就罷了,可我的孩子你為什麼也要加害?”
康熙定睛一看,訝然道:“阿含娜!你怎麼在這裏?!”
阿含娜咄咄逼人道:“他是那樣一個乖巧的孩子,你卻幾次三番要將他置於死地。”目光淒然的:“難道就因為他的存在時刻提醒著你那個荒唐的午夜,難道就因為犯了一個你年輕時候也犯過的錯誤?世人皆以為你們兄弟反目是因為我,誰又能明白其中奧秘?!”
大殿裏飄蕩著阿含娜有些空洞的聲音,好像代表著冥冥之中一股神秘的力量在宣布一個不可告人的秘密,“康熙,就算你殺了他,也不能毀了那夜你滅絕人倫的醜事。我看見了你們,你可以阻止他,但你沒有,你的放任導致了這場荒唐。”有些神經質的笑著:“我知道你醒來後握著劍指著他的胸口,可你沒有刺下去,當然,我也知道你得知他死訊時的心情。您昏了過去,我知道為什麼,因為恐懼、悔恨和良心在一起打擊你的身體。沒有人懷疑過你主導了這場謀殺,你的悲痛欺騙了太皇太後,皇太後,欺騙了我,欺騙了宮裏所有的人,甚至包括你自己。所以你冷淡卻不殺我的孩子,不過是在平息你自己的懊悔!”
康熙怒喝:“住嘴!你不可能看到,不可能!”看著不知何時安靜的立在眾人身後的暗影,急切道:“朕從未想過要殺你。可是,我是帝王,是整個大清的靈魂,朕的身上不能有這樣的汙點。不,不······”
阿含娜咄咄逼人:“我沒看到,但是高高在上的薩滿神看到了。玄燁,你一生戎馬,殺了多少人;而這些人裏有多少是曾經為你賣命,深愛過你,尊敬你的人?你卻因為自己的心情,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哥哥,和自己孩子的母親喪生於大火之中;因為自己的失誤,將對太子胤礽的失敗歸結到別人的頭上!他們都在冥冥之中看著你,你有多少個夜晚是在恐懼和噩夢中度過的,隻有你自己最清楚。”
更多的聲音漸漸雜亂卻好似有序一般響起。
“康熙,你一生最擅長權衡之術,多少良臣肱骨因此失了性命,如今報應來了,你的兒子們相互傾軋,大清眼看儲君難立,聖上,這樣的人怎麼能做皇帝呢?!”
“不僅如此,他還是大清的罪人!”混亂間好似有人將眾人身後的人影拖到順治禦座之下。順治有些迷茫的看著,康熙聽到自己胸腔的心跳聲,他方要上前一步,卻見那人周身燃起大火,瞬間灰飛煙滅。
“不!”康熙退了半步,大殿裏好似瞬間聚集了很多昔日十分熟悉的人,他們眼中有的淒然,有的狠利,有的傷心,有的則是不解,“阿瑪,阿瑪。您是最明白的,這樣的位置,兒隻有這樣才守得住!”抬頭間,禦座上哪裏還有順治的影子,取而代之的卻是初登大寶的胤礽。
“胤礽,你坐在那裏幹什麼?!”康熙厲聲道:“你這是大逆不道之罪,來人呐,給朕拿下!”
胤礽輕蔑的一笑,“阿瑪,兒已經等得太久了,也不想等了。您不是要廢我麼?與其這樣,不如我先廢了你!哈哈哈,你放心,我尊你為太上皇,您就好好享福吧。”
“玄燁。”自胤礽身後款款走出一華服貴婦,她眼中滿是失望,傷心道:“你太叫皇祖母失望了。”
“不,朕沒有。沒有!”康熙囁嚅著,掙紮著,最終從這光怪陸離的噩夢中驚醒。
在周圍肅立的表情呆滯的太監們,逐漸恢複了往日的冷靜和威儀,他坐起來,“朕睡了多久?”
一太監道:“沒多大會兒。”
“沒多大會兒是多大會兒?”頓了頓,又歎道:“睡個覺都不安生,好像是做了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