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像象形圖畫。
進入暑假,天逐漸幹燥起來,耽誤了三個月的工程進度恢複正常了。
八月底,商場蓋好了一大半。
熱夏的中午,公園裏除了他們倆,不見別人。
雖然是涼亭,涼快不到哪兒去。
向北合上了書。
“不學了?”張風起問。
“今天就到這裏吧。”向北說。
開頭怎麼說才好呢,整個星期,每次來的路上,他都下定了決心。
他反複斟酌每個字,但是一見著他,不由自主的滿心喜悅就衝淡了決心。
於是一拖再拖,拖到不能再拖。
時間尚早,工棚比外麵更熱,張風起沒有急著回去,在石凳上躺下來。
向北隔著一個柱子坐著。
樹梢紋絲不動,沒有風。
周圍靜悄悄的,似乎能聽見人的呼息聲。
“風起,”向北用雙手遮擋太陽照射的熱度,“以後我不來這裏了。”
沒有聽見張風起說話。
“你自己要好好學漢字,多問問人。”向北接著說。
張風起還是沒有說什麼。
“我要出國了,這個禮拜就走。”向北盡量保持語調的平常。
“出國是什麼意思?”張風起問。
“就是到外國去。”向北答道。
“到外國幹嘛?”張風起坐起身,轉過柱子。
向北扭頭看亭子外麵,“讀書。”
“讀多久?”張風起坐到他對麵。
“不知道,”向北抱著頭,笑得有點勉強,“我家人希望我到外國去。他們都這樣,見了麵,談的都是哪家小孩到哪個國家去了,小孩沒出國的就好像矮了一截。”
張風起聽不懂他的話,莫明所以的看他。
向北繼續找話說,“本來,我想遲點去,後來想反正都要去,越早越好,省得他們成天嘮嘮叨叨的。”
見張風起沒有接話,向北好像也沒什麼可說的了。
沉默了一會兒,張風起道,“我回工地了。”
向北點頭。
張風起轉過了身。
向北坐著沒動,看他漸行漸遠。
心越發堵得難受,找不到出口。
“風起!”他大聲喊他。
張風起回過頭來。
向北頓了頓,說,“你……別忘了學認字。”
張風起沒有回答“是”,也沒有回答“不”,見向北沒有再說什麼,轉身走了。
商場在十一前順利竣工。
領完工錢,阿明提議去小館子吃一頓,老福同意了。
老福沒有讓張風起去,說他太小,不能到那種地方。
原來那種地方有“小姐”,隻是比夜總會,大酒店的要“便宜得多”。
張風起一個人在街上逛,城市裏燈紅酒綠,晚上也是人來人往,和他的家鄉不同,他們那裏,天一擦黑,外麵就看不見人走道了。
“風起!”有人在身後喊他。
回頭看,韓書山的臉正從一個搖下的車窗探出來,“去哪?我捎你一程。”
車開得不快,國慶節,街上的人挺多。
“最近沒打架吧?”韓書山問。
張風起搖搖頭。
韓書山道,“我上次的話,你還記得嗎?”
張風起悶悶的回答,“不記得了。”
韓書山笑道,“幹活的時候,小心別受傷。”
張風起偏著頭看窗外的熱鬧,車裏輕輕的放著舒緩的音樂。
“韓書山。”
“嗯?”
“人去了外國,回不回來?”
“你有朋友去了外國嗎?”韓書山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