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北笑道,“怎麼才開,就地上屋上都是花啦?”
“槐花開不了七天就落了,風一起,像下了雪。”張風起道,“外地人也來養蜂,山上山下都是蜂箱,我上樹勾花,蟄得眼睛腫了好幾天。”
向北笑道,“你摘它做什麼?送喜歡的小姑娘?”
張風起道,“我肚子餓了,拿來吃。”
“吃?”向北驚異道,“你吃花?”
“嗯,”張風起點頭,“有的花草能吃,槐花最好,炒和醃也行。”
向北道,“我聽說有醃桂花的,還沒見過人生吃花草的。”
“桂花太香,聞多了頭暈,不好吃。”張風起皺眉,似乎記起了桂花濃豔的香氣和苦澀的味道。
向北笑起來,“用好不好吃來評價花的好壞,我可是頭一次聽說。”
雲的顏色徐徐加深,變成灰藍,墨藍。
風中的清香逐漸散去,許是花也倦了。
人們開始陸陸續續回家。
“去吃飯嗎?”向北問。
“你餓了?”
“還不餓。”向北道。
“我也不餓,中午和韓書山在飯店吃得太飽了。”張風起道。
向北道,“幹嘛和他去吃。”
張風起道,“他是好人。”
“那我呢?”
張風起道,“你和他又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向北問,注視他濃密的睫毛剪影。
張風起並未立刻回答,看了看遠處,道,“他比你好。”
向北伸手交握他的五指,沒有說話。
黯淡了最後一絲光,天地相接,融為無邊的墨,周圍沉寂下來。
都市的霓虹亮了。
向北拉起張風起,“我們去看夜市。”
“你要買東西?”張風起問。
向北道,“不是。”
“那去夜市幹什麼?”張風起道。
向北道,“兩個人,當然要逛逛街。”
藍紫色的水銀燈穿過樹葉,斑駁的灑落一路,映著地上並肩的頎長身影。草叢裏,不知名的小蟲和著遠方街市喧囂的節奏,優雅的淺吟。
“我餓了。”張風起說。
向北道,“聽人講有家店的三香龍片不錯,我們去嚐嚐。”
“什麼龍片?”張風起問。
向北笑道,“就是驢肉切片,不是說天上龍肉,地上驢肉嘛。也有人說吃多了對身體不好,所以飯店理直氣壯的把分量給得少少的。”
“遠不遠?”
“就在前麵,”向北道,“正好吃了飯逛夜市,然後回家……睡覺。”
張風起看了他一眼,“幹嘛說得……奇怪?”
向北停下腳步,低頭湊近他的臉,猶豫了一下,說,“曖昧,這個詞叫曖昧。”
轉過頭又道,“我看還是要教你識字,不然等我們老了,連一封情書都沒有。”
“你到底在說什麼?”張風起一頭霧水。
向北道,“你不能寫給我,我寫了,你也認不得。”
“你說寫信?”張風起道,“為什麼非要寫信?”
向北道,“也不是非要寫,隻是……”他斟酌著,沒找到合適的詞,“反正會寫總比不會的好。”
張風起想了想,道,“也對。”
槐花落盡,雨水多起來。
大雨從中午就沒停,工棚裏一堆堆的圍著打牌,吵得厲害。
張風起對玩牌沒興趣,迷迷糊糊的在角落打盹。
田祥進來把他推醒,說白文在外麵叫他。
見他出來,白文在車裏開門,“上車。”
關了車門,張風起問,“事情辦好了?”
“辦好了。”白文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