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府內,蕭容與把與他一向交好的裴郎中請來為長公主醫治。
九暖和九梟皆在外間守著,九梟瞧著她的臉色問道:“師姐,你是長公主的人?”
九暖沉默著,一心掛著內屋的人,並未回答他的話。
“殿下想必不會有什麼大礙的,師姐你且放心吧。”九梟安慰她道。
九暖斜了他一眼,仍舊是一言不發。
內間蕭容與正看著裴郎中為梁尋豫診治著,他一張好看的臉上眉頭緊緊鎖著,拇指來回摩擦著食指的關節處,看見裴郎中切完脈,目光定定地看著他。
“將軍不必憂心,姑娘的傷並無大礙,隻是失了些血,回頭我為姑娘開一劑補氣血的方子,傷口上再時常換藥,便可大好。隻是…”裴郎中望了望榻上那張有些蒼白的臉龐。
蕭容與投去疑問的目光,有些遲疑的問道:“還有何不妥?”
“這姑娘小小年紀,脈象卻如此虛浮,不僅體內虛寒入骨,還因勞思過慮,過耗其真,雖其多年習武,卻也抵不過如此消耗啊,長此以往,必引大患。今日暈厥已是預警,若是今後依然勞心用神過甚,積年累月,體內陰寒在骨積年而發,就是神仙也救不來啊。”裴郎中搖搖頭道。
蕭容與一時靜默,勞思過慮,竟是如此嗎?他瞧了瞧梁尋豫,若要她不勞心費神,又怎麼可能呢。
他不易察覺地歎了口氣,回神道:“多謝您了,我送您出去。”
送至門口,裴郎中悄聲對他說:“這姑娘,你須得悉心照料著啊。”
他下意識地接了句:“那是自然。”
抬眼讀到裴郎中藏有深意的目光,心下忽然明白他是誤會了長公主與自己的關係,可他迫於長公主身份亦不能為其澄清,有些語塞,隻得搪塞般地招呼道:“先生慢走。”
心下有幾分異樣的情緒,他微微歎了口氣,沒有多想,吩咐了侍衛送裴郎中回府,又回頭進了內室看望她。
床榻上的人一對遠山眉微微蹙著,向來帶著笑意的臉上少了幾分血色,那一雙桃花眼也緊緊閉著,她仿佛做了噩夢一般,額邊沁出了幾滴冷汗,嘴裏不知呢喃了什麼。
蕭容與皺了皺眉,輕輕俯下身去,去聽她的呢喃。他仔細辨別著,那反複呢喃的兩個字應該是……父皇。梁尋豫忽然伸手抓著什麼,蕭容與下意識一躲,又看向她那雙無處安放的手,鬼使神差般就遞過了自己的手,待到被那沁著涼意的五指緊緊抓住之後,他才驚醒過來,心下覺得失禮要收回時,手卻被長公主握得牢牢的,一時之間,他竟掙不開。
梁尋豫手中握住了溫熱的手掌,仿佛夢中的魘魔也被這一份力量驅逐走了,她唇邊綻開淺淺的笑意,眼角緩緩地滑落一顆淚。
梁尋豫醒來已經是第二天清晨了,她一睜眼,身上還是有些許的軟乏無力,傷口還在隱隱作痛,她感覺到自己的手在握著什麼東西,順著手的方向打量了一下,看見自己正牢牢抓著蕭容與的手,蕭容與一手被她握著,一隻手搭在椅子的把手上,仍低頭睡著。
她打量著蕭容與微垂的頭,堅毅的下頜線勾勒出一張剛毅冷硬的容顏,鬢若刀裁,哪怕就這樣睡了一晚也絲毫不亂。
她把他的手緩緩放開,心下不由沾沾自喜,昏睡過去還不忘輕薄美男子,不愧是我。
本不欲打擾他,誰知他如此淺眠,這樣一個動作就足以把他叫醒。
蕭容與緩緩睜開眼,見她醒了微微一驚,執禮道:“請殿下恕罪。”
像是預料到了他這個反應,梁尋豫不再阻攔他這份恪守禮儀的本能,笑著打趣說:“蕭將軍,你怎麼總是皺著眉頭呢?皺著眉的蕭將軍可沒有睡夢中放鬆的將軍好看啊。”
“殿下就別拿臣開玩笑了。”蕭容與緊抿嘴唇說道。
“是我輕薄了你,又不是你輕薄了我,你如此緊張作甚?”梁尋豫笑著說,
蕭容與聽聞她此話一時語塞,耳朵微微有些泛紅,並未言語。
“我為什麼會在將軍府上?”梁尋豫望著他的雙眼,依舊是揶揄的口氣。
“是九暖姑娘讓臣把殿下帶回府上的,臣多有冒犯,請…”蕭容與誠實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