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出去,整個桌子的人,除了餘徹外,就連被奚落得慘兮兮的李野都笑開了。
尹玉英不滿地嚷嚷道:“我有辱斯文?!我有辱斯文?!老子就是個老粗,不像有的人,牛皮哄哄地頂著個文官的名頭,一天到晚搖頭晃腦之乎者也,私底下張嘴就是屁啊屁的,你不粗人,你不粗人,書都讀到狗熊它奶奶的肚子裏去了吧?”
冉清桓皺皺眉:“你他娘的少說兩句粗話、文雅點不行?”
幾個人都愣了一下,隨後反應過來,莫舜華笑倒在了桌子上,李野低著頭,肩膀不停地聳動,尹玉英先是長大了嘴,繼而用力捶起桌子,江寧拍拍冉清桓的肩膀,一邊搖頭一邊笑出聲來,臉色多少好看了些,就連餘徹也應景似的收回黏在江寧身上的目光,淡淡地彎彎嘴角。
冉清桓無辜似的聳聳肩:“你們這些人也太不禁逗了吧,有那麼好笑麼?”
他的目光卻飛快地在餘徹身上劃過,好像明白了什麼。
餘徹和一個男人不清不楚的事情,早在錦陽的時候冉清桓便有所耳聞,如今看來,那個人便是江寧了。
到現在他仍記得京州之戰時候的江寧,優雅、篤定,在大帳裏凝神執筆,一語道破他來意。算而今七八年過去了,歲月沉澱在他身上有了某種特有的從容,這樣的人,本應早就成家立業,卻一直孤身至今——原來是為了餘徹。
歎一句問世間,情是何物。
冉清桓舉手為江寧斟了杯酒,又拿過一個酒杯,替自己滿上:“我酒品不佳,本是不願喝酒的,但是今日還是敬你一杯,老江——勸君更進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你自己多保重。”
江寧起盞與他一碰,一口氣飲盡了,雙頰露出一抹極淡的紅:“小冉,這江山從始至終不是你一個人在守著的,西北交給我們,就放心吧。”
冉清桓嘴唇動了動,想說什麼卻咽了下去,幾不可聞地歎了口氣,將杯中辛辣之物一飲而盡,這才沉聲道:“老江你記著我一句話,無論你有什麼打算,什麼計劃——將來一旦和晇於開戰,我們不能沒有斥候,更不能沒有你——無論怎麼樣,都不要以身犯險。”
江寧的目光閃了閃,笑意卻不變,淡淡地點頭道:“我省得。”〓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你……”冉清桓還想說什麼,被尹玉英打斷:“老江,餘徹今天我也叫來了,有什麼話就是希望你們說清楚。”他不管不顧地一句出去,冉清桓特意改造得輕鬆了一些的氛圍頓時一點不剩,後者忍不住歎了口氣,手指覆上額頭,江寧的臉卻白了。
尹玉英繼續道:“在坐的沒有外人……”冉清桓拉拉他的袖子,被甩了出去,“你們兩個都是大老爺們兒,有什麼是不能拿到台麵上來說清楚的?哥哥雖然……”冉清桓隻得幹咳一聲試圖打斷他,尹玉英瞪了他一眼,頓時轉移了攻擊目標,“小冉你什麼都不知道,跟著瞎摻和什麼?!”
這人的神經果然比大殿的柱子還粗……
第九章 一杯愁緒生離索
“是我……是我對不起你……”餘徹打斷尹玉英耍寶一樣的咆哮,手指握在一起,攥得發白,身體顫唞起來,“我……”
“沒什麼對得起對不起的,”江寧輕輕地打斷他,笑了笑,從冉清桓手上把酒壺拿過來,替自己滿上,“餘將軍,你我各有各的前程,都到了現在的地步,還說這些做什麼?好沒意思。”
餘徹深深地看著他,眼睛裏迸出血絲來,隻聽江寧接著道:“如若我是餘老夫人,也定不會容得餘家長子,當朝一等功將軍和一個男人不清不楚……何況這個男人與你同朝為官。”
“幾年前餘老夫人鬧過一通,當時我也在場,”冉清桓忍不住試探性地問了一句,“不是皇上擺平了?”
江寧搖搖頭:“此一時彼一時,那時候老夫人擔心的是子嗣,我是不知道皇上承諾了她什麼,但是看上去這問題解決起來也應該不是什麼難事……不過如今,老夫人擔心的東西變成了餘家的聲明和將軍的前程。”他仿佛不在意似的說道,“究竟不是在府上養幾個小倌男寵,這樣大的家業,傳出去也不成體統。而且——老夫人大概認為,反正也長久不了,到時候同朝為官,抬頭不見低頭見,真到無法收場的地步,可就麻煩了。”
“放屁!”尹玉英衝著餘徹罵道,“你老娘說什麼你就是什麼?我真是認錯你了!”
餘徹低下頭,牙關咬得緊緊的,指甲扣到肉裏,手背上青青白白的爆出的全是筋,卻不說話。
“我聽說,”好長時間隻坐在一邊聽的莫舜華低聲問道,“餘老夫人為餘兄你訂了一門婚事,你……沒有拒絕?這中間是不是有什麼隱情?”
餘徹沉默了良久,終於還是極緩極緩地搖搖頭,仿佛撥動了千斤的重量,江寧卻慘淡地笑了。
尹玉英還想說什麼,卻被冉清桓一隻橫在他眼前的手打斷了,除了在軍中,他很少用這樣有明顯控製傾向的強勢手勢,尹玉英不禁條件反射般地頓了一下。
然而冉清桓輕輕地說道:“既然有緣無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