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嘟嘟囔囔地說道:“這樣俊的姑娘……”搖搖頭,卻不是平常稱讚,隱約帶了憂愁意味,“當家的說話就該回來了,家裏窮,沒什麼好招待的。”她絮絮地說著,拿出四個粗磁的碗,倒上水,“包涵啊……”

幾個人接過來道了謝,冉清桓問道:“大娘怎麼稱呼?”

“夫家姓趙,”婦人道,“鄰裏都叫我趙嬸。”

冉清桓點點頭:“小字風簫,家裏的老人泰伯,還有小女茵茵和妹子竹兒。多有打擾了。”

“什麼話呢?”趙嬸擠出個笑容來,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總是有些苦的,“幾位來了,說不定是我們的福祉呢,出手這樣大方,倒是我家遇上好事了……”

“娘……誰來了?”一個細細的聲音怯怯地傳出來,眾人抬頭看去,是個十五六歲的姑娘,探出個頭來。

趙嬸皺起眉來,嗬斥道:“你出來做什麼?!進屋去!”又回過頭來對冉清桓解釋道,“女孩兒家沒見過世麵,不知道事……”

“孩子麼,跟我家竹兒歲數差不多,”冉清桓笑笑,“不怕的,比我家丫頭老實多了,一塊出來帶著這兩個玩會吧。”

趙嬸猶豫了一下,這才對著少女說道:“過來見見客人,回頭帶著你這姐姐還有小妹妹玩去吧。”少女低著頭走進來,偷偷看了冉清桓一眼,又迅速低下去,冉清桓拍拍小竹:“去吧,不許欺負人家,聽見沒?”

小竹樂得不忍受他的低氣壓,親熱地拉著少女問長問短起來,三個女孩兒倒是沒一會就熟了,屋裏都聽得到她們在小院裏麵嘰嘰喳喳的聲音。

趙嬸歎了口氣:“不瞞公子,家裏有個丫頭,愁啊!一聽見敲門響,我這心都好像跳出來似的,就怕是巫姑來看人的……唉!”

冉清桓頓了頓:“我在路上聽說,今年不是不叫操辦河伯娶親的事麼?”

“明麵兒上不叫操辦,”趙嬸坐下來,溝壑縱橫的臉上滿是生活的印記,“可是人家不幹啊!”

“誰不幹?”冉清桓微微皺起眉來。

“誰都不幹!你看這春天,哪像回事?雨都下得邪門了,這是河神爺爺要發威,咱們這凡胎肉 體的,誰得罪得起?”

冉清桓似乎想反駁什麼,然而話到了嘴邊,硬是給咽了回去,隻聽趙嬸繼續道:“她爹一早就帶著她弟弟出門去了,地裏這茬是不行了,早熟的稻子還能買上些價錢,平日裏我編幾個筐,雖說也買不得幾個錢,總比沒有強,得把妮兒這彩錢備出來啊,眼看著巫姑就快來了……咱窮苦人家,想來找不著什麼好人家,也比給了那不知道生死的河神爺爺強啊!”

不多時,趙大叔和兒子都回來了,一家人看著那幾個數的過來的銅板唉聲歎氣,鄭伯看不下去,掏出了些散碎銀子給趙家,全當是食宿費,趙大叔誠惶誠恐地不肯接,最後看著女兒眨著黑豆似的大眼睛的樣子,歎了口氣便沒再推。

趙嬸卻有了笑模樣,對四個人尤其熱情起來,不管怎麼說,這個年頭是平安過去了,明年呢,明年再說明年的,說不準那個時候妮兒已經嫁人了呢,無論如何今年過去也得去求人說婆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