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到了吃晚飯的時候,又出了些問題,家裏多出來四個人,卻怎麼也湊不出這許多碗了,趙嬸便令自家的女兒小子先一邊去,等客人吃完了再上桌,冉清桓推說不舒服沒胃口,草草吃了點東西,便去了趙嬸給收拾出來的屋子休息去了——這還是趙家小兒子的房間,兩孩子今天被要求到父母房裏打地鋪,一對小兒女雖然年紀小,卻懂事得很,一句怨言都沒有。

冉清桓借著油燈豆大的光亮,拿出紙筆來,想著給鄭越寫點什麼,卻突然委屈得一個字都寫不起來,那種孩子似的、自己知道做錯了事情、看到了惡果一樣的悔恨摻雜著不可名狀的委屈,胸口被堵得滿滿的,不吐不快,卻不知道該如何下筆,在這麼一個四麵透風的房間裏,一個人冷得發慌。終於,筆尖上的墨水滴落下來,紙上汙了老大的一塊。

他愣愣地看著那個墨點,把筆放在一邊,疲憊極了地趴在桌子上,頭埋進臂彎裏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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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誰家曲調

鄭越手邊還有厚厚一打奏章的時候,天色就已經完全暗了下去,皇帝做到這樣,不能不說是勵精圖治了。

米四兒侍立在一邊,瞌睡得不停地點頭,鄭越掃了他一眼:“四兒,困了先下去吧,這不用你伺候著了。”

“皇上恩典。”米四兒可不客氣,誰教育出來的像誰,這孩子直率起來和冉清桓倒是有一拚。他說話著就往外撤,盤算著好好歇息一宿,然而還沒到門口,忽然聽見一陣翅膀拍打的聲音,這動靜極大,絕對不是什麼飛鴿麻雀能製造出來的,倒像是什麼猛禽。

米四兒目光一凝,清醒多了,麵對著窗口,腰上的護衛刀拔出了一半。

窗口影子一閃,一隻大鷹停在上麵,卻不進來,棕黃色的眼睛冷冷地與米四兒對峙著,通了靈性一般。

“四兒,”停了一會,鄭越開口,“放它進來。”

“皇上,這是遊隼,性甚凶猛……”

“朕還怕隻鳥麼?”鄭越放下朱筆,“你沒看見這東西腿上綁著信筒麼?放進來。”

“信筒?!”米四兒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睛,把佩刀收了回去,小心翼翼地退到一邊,“誰這麼神通廣大能用這種玩意兒送信?!”

“還能有誰。”鄭越嘴角難以抑製地往上勾起,小聲咕嘟了一句,“沒良心的,走了多長時間才想起寫封信回來。”

那隻遊隼果然通人性,米四兒一退開,它便飛進了上書房,停在鄭越桌案上,並且沒有弄亂他桌子上一本奏章,昂著頭,對鄭越伸出綁著信筒的腿,驕傲得不行。

鄭越拍拍它的頭,把信筒拆下來打開,取出裏麵一張極薄的信紙,卻是張沒有開頭沒有落款信,隻有一行字,力透紙背:

蓼水之治,刻不容緩。

他嘴角的笑容慢慢地收起來,看著那一行飄起來似的字跡,輕輕地皺起了眉。冉清桓的字雖然不是見不得人,可也絕對算不上好看,他自己相當有自知之明,和人的張狂不同,一手字向來中規中矩一筆一劃地藏拙,此時這般用力潦草,看來人已經亂到了一定程度。

涇陽……涇陽。

果然如今真的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鄭越歎了口氣,揮揮手,吩咐米四兒道:“給它弄點生肉來,然後你下去便是了。”

米四兒好奇地看了那遊隼一眼,終究還是在皇上不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