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她,便不再說話。因為據他所知,過去的她生冷不忌卻從來不會覺得不舒服,胃口好得連他都自愧不如,所以那時常常笑她怎麼那麼能吃,將來真是養不起……

可那隻是玩笑話,他曾一度認為以後是要認真養活她的。

天經地義。

然而最終辜負她的人仍舊是他,當年那樣轉身一走,此後她的生活他從來沒有參與過,就連她何時變得腸胃敏[gǎn]他也不知道。

幾年的時光,或許就錯過了一生。

可是這一次,吞了藥片之後情況卻並沒有好轉太多,於是天剛蒙蒙亮,肖穎便被塞進車裏。

許一心原本堅持要陪著一起下山,後來還是陳耀說:“你們都留下來吧,該幹嗎幹嗎,不是原訂還要再玩一個白天的嗎?有我送她去就行了。”

肖穎懨懨地靠在車窗上,對此也極力讚同,許一心最後隻好放棄,臨行前又不忘叮囑:“山路上開車要小心啊!”

“知道了。”陳耀向她保證。

狹窄的山道一路向下蜿蜒盤旋。

清晨起了些薄霧,雖然此時路上車少,但陳耀仍不敢大意,小心謹慎地駕駛,間或不忘用眼角餘光瞟向身邊的人。

“還難受嗎?”

這是他第N次問起類似的問題,肖穎狐朋狗友笑起來:“好多了。”

他便也跟著失笑,“是不是覺得我羅嗦?”

“沒有。”她在心裏加了句,這樣溫柔,和過去相差無幾。

可是她已經不習慣。

分開這麼久,原以為會想念,可是如今卻發現再也不能習慣。

或許是因為真正釋然了所以才能做到這樣,她突然覺得鬆了口氣,望著窗外刷刷閃過的山壁 林木,深灰和青綠交融在一起,遠處是霧蒙蒙的一片,可是在這一刻,她的心裏卻仿佛分外清澈明淨。

車子終於繞到山腳下,她還望著窗外發呆,結果隻聽見陳耀問:“在想什麼,這麼入神。”

回過頭,看見對方溫和俊朗 的眉眼,她不禁怔了一下,自然不方便說出實話,正暗自思忖著該怎樣答他,卻猛 然瞥見從前方的岔路口裏衝出的貨車。

一切都發生也那樣突然,幾乎讓人猝不及防。

或許是失了控,那車一路歪歪扭扭速度極快地朝他們直衝過來。

前麵恰好是環島,避無可避,她還來不及叫一聲“小心”,陳耀已經下意識地踩了刹車,同時大力向右扭轉過方向盤,車並沒有的左前側便在尖銳的刹車聲中硬生生迎向那輛中型貨車。

仿佛電光石火,強烈的撞擊在同一時刻產生,肖穎隻覺得車子在震,後腦重重撞在窗子上,頭暈目眩間隻看見一道身影向自己壓過來,然後眼前犯地一花,伴隨著“膨膨”幾聲悶響,安全氣囊全部彈開來,刹時間車內白煙彌漫。

……粘膩的鮮血一滴一滴從臉側頸邊迅速滑下,很快便染紅了衣襟,她想抬手去擦,可是手臂動不了,還有撲在她身上的那個人,也同樣一動不動。

她想尖叫,卻偏偏喘不過氣,胸口如同壓著一塊巨石,不但奪走了呼吸,也仿佛一並奪去了她的思考能力。

最後她終於咬著牙一使勁,想要扳起他的臉看一看,手臂上便立刻傳來一陣劇痛,讓她忍不住失聲痛呼。

……

“……小姐,你醒了?”

是誰在說話?

肖穎在痛楚中努力睜開眼睛,也不知過了多久,視線才由模糊變得清晰,卻隻能望見一片白花花的屋頂,頂上還有燈光,明晃晃地照下來,愈加讓人暈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