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段(2 / 2)

手被猛地一捏,力道大得他差點叫出來,但很快就鬆開了。被拉起來放在唇邊,兩隻手趕緊地輕輕給揉著,吻著。“哥,對不起。疼不疼?”

“你疼不疼?”沈煙輕停下來,用另一隻手摸上他的臉,攬過來貼在自己的頰邊,低聲問,“你疼麼?覺得難受麼?”

“我……不知道。從來沒見過他。”

一個素未謀麵的父親。永遠也見不到了的父親。也許還不如眼前這個人給他的感覺更親,可是,那畢竟是他唯一的,親生父親。

小時侯看到別人爸爸的時候,魁梧,強壯,那樣寵膩地抱著他們,能把小小孩一下子舉得高高的。看著人家笑啊叫啊,說不羨慕是騙人的。可是他就不停告訴自己,沒關係,我有哥,他們人人都有個爸,但就不是人人都能有哥。我有。我不比他們差。

後來知道了,每個人都一定有個爸爸,否則哪兒來的自己?就又想,有一天我爸也會來。就站在門口,對我笑,說,小雨,我來接你了。

可是,站在門口對我笑的,一直是哥。

原來,他永遠也不會出現了。

原來,我還是個沒爸的孩子。

很奇怪,為什麼心裏能這麼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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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這個人也從來沒有在他的生活裏出現過。一個一開始就缺席的角色,沒有人見過他的演出,也就感覺不出他的好來。

他哥的頰暖暖地貼著他的,手指滑進他的發間,單手攬著他的頭,溫溫的氣息吐進他的耳朵裏,輕輕地說:“小雨,我愛你。知道嗎?我愛你呀。”

摟在他腰上的臂驀地一緊,表麵平靜的心湖一下翻起滔天巨浪,翻湧著衝上來,湧出眼眶。淚水滑下來,一並滑過,他哥的臉龐。

沈煙輕撫摩著他的脊背,輕輕地哄著,原來哥還是哥,永遠也成不了爸。

沒關係,哭過這一次,你就不會再哭了。

無論如何,你還有我啊。

溫熱的液體沾濕了他的脖子,有細細的水滴順著流下來,透進衣服裏。他抱著他,站在黑暗中。這個時刻,連時間都已經停駐。

他們在巨大的虛無的吞噬了一切的黑暗裏,如兩根藤蔓相纏。

互相依偎的命運,從沈煙輕接過那個包在衣服堆裏的小洋娃娃時就已經注定。

無聲地哭泣。是下在他領間胸`前的雨。

慢慢地,沈雨濃才抬起了頭,濕濕的鼻尖碰著他的,啞啞地說:“我今晚……能跟你一起睡嗎?”像隻可憐的小貓在下雨的夜晚,拚命要鑽進那個溫暖的懷抱。

跟著回到他們寢室,沈雨濃去洗了把臉就上了床。全程短暫而沉默。沈煙輕幫他把床簾下好,做了幾個手勢跟兄弟們解釋出了點事,他心情不好。他不放心他一個人回去,就把他帶回來睡。大家表示理解,也沒多問多想,隻放輕腳步,小心動作,盡量減少響動。

李嘉躺在床上看著他洗漱完撩起床簾鑽進去。簾子沒放好,透過角度正好的縫,還看得到裏麵他躺下來,沈雨濃就把頭靠過來放在他的胸口,一隻臂搭在他的腰上,跟個在撒嬌的孩子一樣。沈煙輕下巴貼著他的額,輕輕地說著話,一隻手在身後把床簾一撣,才落了齊整。

他盯著那遮得嚴實的素色床簾,要把它燒出個洞來。

難怪大二沈煙輕以寢室長的身份號召大家掛床簾,說是跟女生那邊學的,晚上開夜車不會影響到別人,而且寢室看著齊整,衛生檢查可以拿高分。

我呸!李嘉咬了咬牙,把自己的床簾拉好,翻身看那本已經在手上拿了一晚上的書。

從那兩個人出去到回來,他才看了十頁都不到。

“哥,你是怎麼知道……”

“媽跟我說的。嗬,咱媽挺天真,你以前年紀小,想等你大了再說,後來工作忙,又經常不在家。她有次悄悄問我,小雨現在怎麼樣?會不會經常問起自己的爸爸?我說他很乖,從來不纏著人問。她就說,那就好辦了,這事兒不太好開口,本來這些年都沒事兒的,就怕提起來反而不安樂了。要不就等他問的時候再說。我說小雨畢竟也是有爸爸的呀,這樣一直瞞著他,你覺得公平嗎?小雨,你現在怨我告訴你麼?”

輕輕地在他胸口搖頭:“我怎麼會怨你?再說,這件事我也沒什麼好怨的。那個人,其實我都不算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