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猶如在眼前,雖歲月流逝,仍永難磨滅。這是一種冰冷的記憶,就猶如一條流動的冰河,在他記憶的雪原上,那條冰河在永遠地流淌著……
想到這裏,寧偉突然感到嗓子裏發堵,有一股熱流從心靈深處噴湧而出,在這一瞬間,他淚如泉湧……在他的記憶中,長這麼大,他還沒這樣哭過,這是一種撕心裂肺般的痛苦,當著珊珊的麵這樣哭,他感到丟臉,畢竟自己是個男人,他極力壓抑著自己,狠狠地咬住被角,不使自己哭出聲來,這種壓抑實在太難受了,他覺得呼吸困難,似乎要窒息,那股急於噴湧而出的熱流被封住了出口,在他的體內翻騰奔突著,使他的身體在劇烈地抽搐,他最終沒有控製住,忍不住嚎啕起來……
珊珊溫柔地把他的頭抱在自己懷裏∶"寧偉,你哭吧,哭出來會好一點,男人也要哭的,這不算丟臉。"
寧偉哭夠了,終於平息下來,他沉默了一會兒,又猛地從床上坐起來說:"不行,我現在還不能走,我還有重要事沒辦。"
珊珊問道:"還有什麼事能比這件事更重要?"
寧偉低聲道:"我要最後去看一看父母,最後一次……今生今世我恐怕不會再給父母掃墓了。"
珊珊驚恐地問道:"你要回北京?"
寧偉堅定地回答:"對,最後一次。"
"這太危險了,你早上了全國通緝的名單,哪怕是個邊遠小鎮的派出所都有你的照片,要不是咱們事先做了假證件,你還化了妝,再有我表哥幫忙,不然咱們連這小鎮都藏不住,早被抓住了。"
寧偉苦笑道:"我知道危險,可哪兒不危險?泰國,南美,無論咱們到了哪個國家,都要東躲西藏,這就是亡命天涯的日子。"
"寧偉,你後悔了?"
"這倒沒有,我的路是自己一步一步走出來的,怨不得別人,這是我的命,我認命,要是我必須死,那我不管躲到哪裏都要死。"
珊珊哭了:"寧偉,我知道,你想幹的事,誰也攔不住你,可我怎麼辦?"
"你可以等我幾天,要是我回不來,你就自己走吧。"
"不,咱倆的命是連在一起的,你要是不在了,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我長這麼大,還沒人對我這麼好,為了你,我什麼都可以做,我不會離開你。"珊珊淚如雨下。
寧偉歎了口氣說:"我不會強迫你,你自己可要想好。"
珊珊低聲道:"我想好了,要活就一起活,要死就一起死,我不後悔。"
寧偉伸手拉過提包,從包裏拿出一支小巧的手槍,他熟練地拔下彈匣,拉開槍膛看了一下,又隨手遞給珊珊:"這支槍給你,我來教你怎麼用。"
"我不敢……"珊珊驚恐地說。
寧偉厲聲道:"不敢也得學,你早晚用得著。"
鍾山嶽趴在客廳裏的長沙發上,鍾躍民在給父親做按摩,他使的勁兒大了些,鍾山嶽忍不往叫了起來:"哎喲,輕點兒,我這把老骨頭可經不住你折騰。"
"爸,您忍著點兒,才按兩下就受不了了?別忘了您是共產黨員,是特殊材料製成的,對您這樣的老黨員就得嚴格要求,象您現在這種表現,要是被敵人抓住,逼您交出黨的機密,也別上老虎凳,給您按摩兩下就扛不住了,還不全招了?"鍾躍民和父親調侃著。
"嗯,你這小子就和老子耍貧嘴吧,等我一會兒起來非揍你,哎喲,輕點兒……"
鍾躍民邊按摩邊說:"鍾山嶽先生,識時務者為俊傑,隻要你招了,說出你們黨組織的機密,我保證你有享不完的榮華富貴……"
"你放屁……"
門鈴響了,鍾躍民去開門,袁軍和鄭桐走進來,兩人見到鍾山嶽連忙向老人問好:"鍾伯伯,您好。"
鍾山嶽連忙坐起來招乎道:"是袁軍和鄭桐呀,你們坐嘛,躍民正在給我按摩,差點兒把我這把老骨頭給按散了,這個欠揍的東西。"
袁軍笑著慫恿道:"對,揍他,別看他當了老板,他就是當了總裁,也是您的兒子,該揍還得揍。"
鍾躍民提醒鍾山嶽道:"爸,您該睡覺了,明天早上您不是和人約了場門球嗎?。"
鍾山嶽顫巍巍站起來向臥室走去,他突然想起了什麼:"袁軍啊,聽說你幹到副師級了?"
"在總部當個參謀,沒意思。"
"還是得下部隊帶兵,當參謀有什麼意思?唔,你們都比躍民強,這個沒出息的東西,成天穿件西服,腆著個肚子,一臉的奸商樣兒……"鍾山嶽嘮叨著。
袁軍等人笑著目送鍾山嶽進了臥室。
鄭桐說:"躍民,我們倆今天來向你告個別,我們單位最近和美國耶魯大學簽了約,雙方互派一批學者講學,時間為兩年,其中有我,月底就走。"
鍾躍民很興奮地說:"這可是件好事,鄭桐現在是學者了,居然到國外去講學了,真是值得祝賀。袁軍呢?你有什麼好事?"
袁軍笑道:"真巧了,讓你爸說中了,我還真要下部隊了,是我主動要求的,回我的老部隊當副師長,也是月底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