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我打電話。"
鍾躍民的聲音有些傷感:"別擔心,沒事兒,我睡不著,一個人在街上散步,秦嶺,我很想念你,何況我還欠著你的錢,我早把這筆錢準備好了。"
"這點兒小事你何必還掛在心上,咱們不是朋友嗎,躍民,你還是-在路上-嗎?"秦嶺的聲音還是這麼悅耳。
"秦嶺,我喜歡-在路上-的感覺,生命是一種過程,我們完全可以把這種過程設計得很有趣,這種過程之所以有趣是因為它是由一串連最初的體驗所組成,初體驗屬於生命中最純粹最美好的那一部分,它意味著夢想、勇氣、新奇、刺激和執著……但很多時候,初體驗往往還伴隨著恐懼、擔憂、絕望和危險,初體驗是殘酷的。我很喜歡體驗這個詞,因為我是個更看重過程的人。秦嶺,你還記得嗎?當年我們都很喜歡凱魯亞克說過的那句話:我還年輕,我渴望上路,帶著最初的激情,追尋著最初的夢想,感受著最初的體驗,我們上路吧。"
(10)
"躍民,難得你還有-在路上-的激情,在我們的同齡人中,你恐怕是個另類,能理解你的人也許不會太多,但我想告訴你,如果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人能理解你的話,那我肯定算一個,你聽我說,那筆錢你在路上用吧,要說凱魯亞克的年輕時代和現在有什麼相同的話,那就是隻要你上路就需要花錢。"
"欠債當然要還,我這個人對冒險有著特殊的嗜好,萬一哪天死了,豈不成了欠債不還的小人?"
秦嶺生氣地說:"躍民,閉上你的烏鴉嘴,不要胡說八道,我最煩你說這個。"
"秦嶺,你那裏天氣怎麼樣?是不是陽光明媚?也許你坐在花園裏,膝上放著一本書,我閉上眼睛就能看見你,可我一睜眼,這裏還是深夜。"
"你猜得差不多,我還真在看書,隻不過是坐在露台上,再過幾個小時,你那裏就天亮了,太陽會照常升起,也許,你是第一個迎接陽光的人。"
"秦嶺,你對現在的生活滿意嗎?"
"很滿意,我收了幾個學生,都是中國移民的孩子,我在教他們鋼琴,前幾天有個孩子在州裏舉辦的少兒鋼琴比賽上得了笫二名,我覺得挺有成就感的。再說,教鋼琴課收入也不錯,我可以自己養活自己,至少我不會象以前那樣一心一意靠在丈夫身上,我和我丈夫的感情很好,家庭生活很平靜,我想,一個女人對生活的要求也不過如此了,想想這些年我走過的路,經曆過,也愛過,而現在應該是過平靜生活的時候了,躍民,我想告訴你一句話。"
"你說,我聽著呢。"
"你是我見過的最出色的男人之一,我很懷念咱們相處的日子,雖然很短暫,可那是我最美好的回憶,你是個令人難忘的家夥,你要好好活著,少幹些冒險的事,別讓我們這些好朋友為你傷心,好嗎?"
"謝謝你,秦嶺,祝你好運,我掛了。"
"祝你幸福,每天都沐浴在陽光裏,再見……"
北山公墓的山坡上排列著密密麻麻,形態各異的墓碑,這是個普通的日子,沒有什麼人來掃墓,整個公墓靜悄悄的,隻有一個守墓老人在墓碑間巡視著,他走過一排排墓碑,回到自己的小屋,公墓又歸於寂靜,死一樣的寂靜。
墓碑間的小路上傳來腳步聲,聽起來是兩個人穿著皮鞋走在石板上發出的聲響,腳步聲顯得很沉重,很緩慢,在潛伏中的鍾躍民和張海洋聽來,這腳步聲簡直響若擂鼓……
寧偉和珊珊的身影終於出現在小路上,寧偉穿著一身黑色的西服,手裏抱著一束白色的馬蹄蓮,珊珊身穿黑色套裙,手挽著寧偉一步步走來……
他們走到一座墓碑前,輕輕把花束放在碑座上,寧偉雙膝跪下,珊珊也跟著跪下。
寧偉望著墓碑上父母的遺像說:"爸、媽,兒子和媳婦向你們告別了,我們這一去恐怕就不回來了,請二老放心,兒子早晚會和二老團聚,爸、媽,兒子和媳婦給二老磕頭了。"
兩人連磕了三個頭,珊珊抬起頭來,兩行淚水滴落下來,寧偉也抬起頭來,他的臉色平靜,無半點淚痕,他站起來,撣了撣膝上的塵土……突然,他似乎查覺出什麼,閃電般拔出手槍……
他發現自己前後左右的墓碑後麵出現全副武裝的警察和武警戰士,無數隻槍口在向自己瞄準……
張海洋的聲音傳來:"寧偉,你被包圍了,我命令你放下武器,馬上投降。"
寧偉突然撲倒珊珊,抱著珊珊橫滾到墓碑後。
"寧偉,你跑不了啦,不要抱有僥幸心理,希望你能明智一點,放下武器投降。"
墓碑後寧偉的聲音顯得很平靜:"張海洋,你應該了解我,我這個人從來不服軟,要我放下武器投降,這不可能,我警告你們,誰要是硬往我槍口上撞,我也沒辦法,實話告訴你,我這裏還有三十發子彈,我不會浪費子彈,要是有三十個人陪我一起上路,倒也挺風光的。"
張海洋小聲對身旁的武警狙擊手說:"注意目標,他隻要露頭就開火,這小子是鐵了心了。"
那個狙擊手熟練地架好"79"式狙擊步槍,從四倍的光學瞄準鏡裏望去,寧偉藏身的墓碑前,隻有荒草在晃動,他隱蔽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