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個跟他相處了八年的女人,我很了解政文,他做了決定,就不會收手,無論

要作出什麼犧牲,他也不會回頭。

願他快樂。

黃昏,我回家換過衣服,在我們約定的餐廳等你,地點是你選的。餐廳在銅鑼灣一

間酒店的二十七樓,透過落地玻璃,可以看到尖沙咀東部海傍的另一間酒店,政文的婚

宴正在那裏舉行。

我還是頭一次來這間餐廳,沒想到這裏可以看到那裏。

這是純粹的巧合,還是心電感應?

我的心情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複雜。

今天晚上沒有月亮,我和政文相隔了一個天地。

你下班後匆匆趕來。

“生日快樂。”

“謝謝。”你笑說。

十點鍾以後,樂隊開始演奏。

“出去跳舞好嗎?”你問我。

“我的舞姿壞透了。”我說。

“不要緊棗”“真的不要棗”“來吧!”

你把我帶到舞池裏,把我的手搭在你的肩膊上,抱著我的腰。“我隻學過一個學期

的土風舞。”我哀求你放過我。

你沉醉在音樂裏,彷佛聽不到我的哀求,而我隻能夠生硬地跟著你的舞步。

你甚至閉上眼睛,把握抱在懷裏。

你那樣沉醉,是否在跟我跳舞?還是在跟一個鬼魂跳舞?你知道此刻在你懷中的是

我嗎?我的舞姿,肯定是舞池裏的一個笑話。

我真的不想再跳下去,正想叫你停下來的時候,我偏偏不小心地踏著你的腳,把你

驚醒過來。

“對不起,我早說過我不會跳舞。”我急步離開舞池,回到座位。

你坐在我跟前,問我:“你沒事吧?”

我望著你,你一言不發,你在內疚,對嗎?剛才,你在跟你的回憶跳舞。在你的回

憶裏,你的舞伴是個跳芭蕾舞的女孩子,她當然比我跳得好。

我不想跳舞,我不想在這方麵和她比較。

是我誤會了你,還是因為這夜我的心情太複雜,因此而變得敏[gǎn]?然而,你愈沉默,

我愈相信我的感覺。

本來,我想問你:

“你以為自己剛才在跟誰跳舞?”

本來,我想問你:

“你什麼時候才可以忘記她?”

本來,我想問你:

“你知道我心裏多麼難受嗎?”

但是,把難受的話再對你說一遍,要你和我一起痛苦,不如我自己一個人痛苦。

結果,我隻是從皮包裏掏出準備送給你的生日禮物,放在你麵前。

本來,我準備當你拆開禮物,看到我為你買的,跟我手上一樣的手表時,就跟你說:

“以後我們的的手腕上,有同一個月亮。”

結果,我隻能夠說:

“希望你喜歡。”

“謝謝你。”你說。

本來,我想問你:

“你有沒有愛過我?”

結果,我隻能夠跟你說:

“我們走吧。”

愛是一種沉溺,你在跟鬼魂跳舞,我在跟自己苦戀。

我決定以後把要跟你說的,難聽的話,統統跟自己說一遍、兩遍,甚至三遍,那麼

我就不會再跟你說。我不想你因為我說的話而離開我。

本來,我以為我們今晚會親熱,結果,我們隻是各自躺在床的一邊。天花板上的星

星閃亮,我睡不著。

你曾經給我兩顆安眠藥,說萬一旅途上無法適應時差,就可以吃一顆。我吞了一顆

藥。

我望著天花板上的星星,星星向我微笑。

我做了一個夢,夢裏的我,拿著行李,在天朗氣清的日子出發到機場,準備到外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