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段(1 / 2)

奔雷嚇了一跳,劍拔到一半就發覺了是誰。

那個孩子死死抱著他的脖子就是不鬆手,吃飯睡覺都一樣,簡直象是長在了他身上一樣。

奔雷給他脫鞋子的時候,看到他腳底不知道何時紮進了鋒利的一塊石片,血汙凝固成了一團,他就這樣一直追趕著他麽?這種傷怎麽還能走路?

也許……這是上天注定的緣份也說不定。

找不到這個孩子的身份,在那個邊界上大多是千年前魔戰中的遺民,大多有些罪責在身上,回不得上界,妖界也是不能待。

這個孩子大約是流亡的遺民之子了。

奔雷要來找的東西也已經找到,一路帶著這個孩子回了帝都。

那時候的奔雷不會想到,背上這個貌醜而倔強的孩子。

會改變他的一生。

“叫什麽呢?”他翻著書冊,那個孩子爬在膝上,手緊緊拉著他的衣角。

“來,自己看看,喜歡哪個字?”

一雙大眼睛黑白分明,隻看這樣清澈的一雙眼,倒真是漂亮。

奔雷一點兒也不覺得他相貌醜,但是府中的下人,卻常常是閃避著這個孩子的。

他人的目光,這個孩子自己倒象是不在乎,一門心思黏著他。他去練武場他也跟去,他去議事府他也跟著去,無論哪裏都不能撇下他。

開始手把手教他劍法,替他紮根運氣。

這孩子象生氣勃勃的小老虎,握劍在手的時候,氣勢一下子就壓倒禁武衛侍中有名的高手。奔雷也有些驚訝,遺民大多流亡落魄,生的下一代也都因為資質的關係,不可能有什麽大的作為,有的時候連一般的天人都趕不上,壽命也總是短許多。

想到這一點,倒覺得有些擔心。

特特的帶他去神殿見大祭神,看看他臉上的傷毒究竟是能不能解。

“這不是毒。”少年的輝月直起身子,微微一笑,露出極晶瑩整齊的如珠貝齒:“這是天生的相貌。奔雷,你從哪裏找來這麽個孩子的?”

“從邊界。”

簡簡短短說了這句話。

輝月回頭看了看,低聲說:“午後你過來,我等你。”

他說這話的時候,並沒有想著要避開不讓那個孩子聽到。

但是輝月絕想不到的是,奔雷午後依約再來的時候,竟然還是帶同那個孩子一起來的。

原來預備的東漓的雪酒,竟然便宜了這個小鬼頭。

奔雷隻是笑:“去哪裏都撇不下他。”

輝月也是微微一笑。

“說來還沒有給他取個名字。”奔雷翻翻一邊架上的書:“他明明不是啞,卻總不開口說話,許是當時嚇壞了。”

輝月側頭想了一想:“我有辦法。”

奔雷抱著他,輝月盤膝坐在對麵。兩手的指尖駢起來,在自己的眉心間劃落,銀色的流光在那指尖交錯之處閃了一閃,象跳動的螢火,冷冷的一點光並不耀眼。

奔雷雖然對他的靈力有信心,卻是頭一次見到這種施法。

心裏沒抱什麽希望,卻不料那個孩子真的“啊”一聲叫了出來。

“叫什麽名字呢?”奔雷抱著他,麵對麵的問。

“飛……”他頓住,用力咬著嘴唇:“飛……”還是隻說出一個字。

“叫飛嗎?”奔雷心中狂喜,一個字也比不聲不響強了不知多少倍。

“小飛,小飛!”奔雷一開心,把他高高舉過了頭:“我是你奔雷哥哥!來,喊一聲。”

那個孩子睜大了眼,還是隻叫出一個字:“哥……”

輝月坐在一邊看他們一個呆一個瘋,微微一笑。

時光漸漸流過。

輝月有的時候也會覺得奇怪。

明明那個孩子堅硬強悍,為什麽他卻總是覺得他脆弱。

一直跟在奔雷腳後跟上跑的小飛,慢慢長大變成了少年,臉上扣著一個花哨的麵具,一聽到哪裏有架可打就兩眼放光。

奔雷後來在神殿來來往往,終有一天問了一個問題出來:“你當時怎麽讓他開口說的話?那一年你肯定還沒學會開靈竅之術。”

輝月微微一笑:“誰說那是開靈竅?我隻是給他上了封,以前的事情他都不記得了,自然跟個新生的孩子一樣,你要他怎麽樣就怎麽樣。”

奔雷一驚,輝月啜了一口茶:“等他成年,那個印差不多也就消完了。想必那個時候他也不會再被往事驚嚇。”

奔雷想了一想,點頭說:“你做的對。”

奔雷的成年禮,是由當年的龍牙戰將為他完成。

其後有一段時日,身體變得極虛弱。小飛趴在床前,一雙眼盯著他看,幫他倒茶水打扇子,整整一個月的功夫,一步都不離開。

等他重新集起力量的時候,一紙委任書放在了麵前。

東戰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將軍。

小飛抱著他的脖子,逐字逐字看那張紙上的字,象是看懂了,又象是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