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段(1 / 3)

頭不見了,變成了一個巨大的黑洞,那黑洞裏傳來萬鬼的呼聲,竟比自己鬼扇裏的強上千百倍。

但眼前並沒有鬼洞,也沒有成千上萬的陰魂,隻有任懷蘇那張萬年不變的溫和白皙的臉正平靜的看著她,目中略帶一點關切,但也不是十分殷切。

她抬起手來,捏了捏他的臉,他微微有些意外,但並不抗拒。

昏倒前所看見的那些,難道隻是一場夢?緩緩坐起身來,她舉目望去,隻見石屋外立著許多墳塚,竟是在她昏倒的時候,任懷蘇給那些不知名的怪獸挖坑立墳。

“任懷蘇。”她呆呆的看著那些墳塚,這其中一定有什麼古怪,一定是不正常的。

“何事?”他的聲音很溫和,近乎溫柔,和之前那空廣低沉的聲音完全不一樣。

“這些東西——”她隨意指了指眼前的墳塚,“你立的?”

他頷首。

“那這些東西——誰殺的?”她空蕩蕩的問。

他緩緩眨了眨眼睫,平緩卻堅定不移的道,“你。”

她張口結舌的看著他,有很短的一瞬間她心中一片空白,過了好一會兒她突然醒悟——殺了蛇怪和門外那些怪獸的人,並不是眼前這個人。

眼前這個人平淡空闊,無心無情,他不會殺生,安然自若。

會殺生的是他身體裏另外一些東西——一些在嗅到血腥氣的時候突然蔓延出來的東西,就像附身在他身上的另外一具白骨。

一具猙獰的白骨。

她並不興趣眼前這個淡而無味的男人,但他那劇變的妖異竟能令她有些膽寒,而不得不特別關注附在他背後的未知的東西。

這世上讓她怕的東西實在不多,任懷蘇……也許是唯一的一個。

“孤光?”他看她望著他若有所思,“極日之珠已經取得,我們走吧。”

她點了點頭,突然覺得自己有些可笑,也許從被族人驅逐的那日後,自己就從來沒如此聽話過。

一隻手臂徐徐伸來,托住她的身軀,扶著她一步一步往前走。

她吃了一驚,頓了一頓才明白他以為她眼神飄忽,是因為身體不適,所以出手相扶。

他雖然扶著她,卻並沒有看她,也沒有貼得太近,仍舊端然前行。

她索性裝作全身無力,讓他托著她往前走,成全他的善心。

這個人太單一,他不能接受“殺生”這種事,所以一旦遇到血腥的場麵,他身體裏那些詭異的“東西”出現的時候,他就自動忘卻了殺戮。

如果能讓他相信自己其實早已手染鮮血,他臉上的表情一定很好看,他的心一定會受到無法承受的打擊,那時候他會怎麼樣?

會去死嗎?

她嗅著他身上清新的氣息,心裏惡毒的想——原來和任懷蘇這種“妖怪”相比,自己的確活生生的是個人。

他才是個貨真價實的怪物。

火山在背後,他們已漸行漸遠,她對任懷蘇異變的恐懼漸漸淡去,突然興起一個新的主意——為了自己的安全,她一定要搞清楚附在這個男人身上那股強大的鬼氣是什麼東西,那洶湧的殺性和判若兩人的神態和音調——究竟是他的性格古怪,或者是真的有厲鬼附體?又或者——這個人根本也是半人半鬼呢?

她相信這世上再沒有人比她更了解如何試煉一隻鬼的實質。

今夜正是十五,是鬼蠢蠢欲動的日子,她要飼鬼。

時間平淡無奇的過去,他們離開了火山,卻依然在荒山野嶺之中,任懷蘇以為她身體不適,她就閉目養神,兩人走得很慢。

夜色很快就降臨了,這片荒野地勢平坦,很早就看見了月亮。任懷蘇在地上生了一堆篝火,又去尋找樹枝、樹葉之類搭建木屋,她靠著塊石頭坐著,盤算著各種各樣的計劃。首先她悄悄地往篝火中擲入一塊東西,隨後從懷裏摸出一袋粉末,灑在任懷蘇可能坐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