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段(1 / 3)

屠刀,殺神滅佛,這樣的惡魔你居然還說‘未必’罪無可恕,姬公子,莫非你以為但凡為一己之私走火入魔倒行逆施的都有可悲可憐之處,如此就都不算凶徒惡賊,不該死嗎?”她聽不下姬珥慢條斯理的解釋沈旃檀是如何變的,床上那人已經死了,再說當年、再說當年他曾如何青澀如何溫柔,又能奈何?抵不了他後來所犯之罪,徒增痛苦而已。

“非也。”姬珥道,“我隻想說……無論是行善或是為惡,他的性子從來沒變,凡是他要做的事,無論曆經多少艱難險阻,結果是好是壞,他都非做到不可。”他道,“他從不半途而廢。”

這她倒是感同身受,沈旃檀的執念驚人,就仿佛心裏從沒有“放棄”兩個字。

“所以……有些他做到底的事……未必就如常人所想那般居心叵測,也許不過生無可戀,死不甘心,由此入魔,生出了更多不甘心罷了。”

生無可戀,死不甘心……

陸孤光緩緩眨了眨眼睛,她記起沈旃檀的故事,他笑著說他“我孑然一身,可生可死,而我之舍身死……既不能為天下哀,亦不能為天下憐,那我為何要死?我說過,我是俗人,不是聖人……”

她記得他說的時候,她覺得他假意乞憐,卑鄙無恥。

原來不是。

“即便是生無可戀,死不甘心,這世上遭遇不幸生無可戀死不甘心的人多了,又豈能成入魔之借口?”她淡淡的道,“那被他所害之人的家人,人人都生無可戀,被他所害之人,人人都死不甘心。”

“不錯。”姬珥哈哈一笑,“陸姑娘言之有理。”他卻突然不繼續往下說了。

陸孤光等了又等,始終不見姬珥繼續高談闊論,終於忍不住淡淡瞟了他一眼,“姬公子自稱是他知己,不知除了幾句廢話之外,可還有什麼高論?”

姬珥笑了笑,“陸姑娘對他成見深厚……我突然想到一件事,也許說出來會讓陸姑娘不快,故而閉口不言。”

“什麼事?”她不耐煩的道,“說!”

“當真要說?”姬珥在她周圍踱了幾步,聲音清朗,宛若字字珠璣,“我想說姑娘受任將軍影響很深,任將軍是沈旃檀畢生仇敵,你從任將軍的故事裏隻能得出床上此人如何陰險惡毒,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濫殺無辜草菅人命的印象——這也並非有誤,隻不過會讓人忘記了另一部分事實而已。”

他故意說得字字清朗,陸孤光果然皺起眉頭,“什麼事實?”

“事實就是——自床上此人——罪大惡極陰險歹毒的沈公子清醒之後,雖然那君臨天下之事他非做到底不可,但自他醒來——到他身死,號稱濫殺無辜辣手無情的沈公子不曾傷過半條人命,而無論是稱敵稱友的你們竟無一人發覺。”姬珥道,“你們可知世上並無什麼‘裂地封神陣’,前日茂宛城電閃雷鳴,龍吟虎嘯,大地震動,那不過是茂宛城第一焦煉師丹霞上人與你們開的小小玩笑?”

陸孤光聽到前半段尚無什麼反應,聽到後半段驟然一驚,失聲道,“什麼?”

姬珥凝視著她,紅唇微啟,一字一句的道,“世上沒有什麼‘裂地封神陣’,他騙了你而已。”

世上沒有裂地封神陣?那些天地異象都是丹霞搞的鬼?那她和任懷蘇一場忙碌豈非都是笑話?她變了臉色,“你們為什麼要出手幫他?這是幹係蒼生百姓的大事,你們居然——助紂為虐——”

“我以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難,神佛之資,拿起屠刀殺神滅佛,複又放下,難上加難。”姬珥道,“享受過放縱的快樂,享受過鮮血的滋味,能再放下,重歸苦道,我為何不成全?”

“放下屠刀?重歸苦道?”她越聽越糊塗,“什……麼……你在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