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所想的是什麼?
古籬腦海中不斷詢問自己,卻隻覺得渾噩一片理不出頭緒,明明有一縷光亮指引,卻始終找不到出路。
他清亮的眼睛籠罩上白雪,朦朦朧朧:“我不知道……”
梅長遠鳳目熠熠,噙笑伸出了手:“跟我走,我幫你弄清楚。”
那年皚皚大雪,古籬把手放進了梅長遠的掌心。
今日瑩瑩水晶,古籬覆掌搭上了梅長遠的棺槨。
他想要什麼?
也許,他從來就沒弄清楚過。
道觀之外,柳逸在讓古籬進去之後,又迎來了尾隨而至的左虓和沐乘風。
“籲——”
二人害怕被古籬發覺,一路不敢跟得太緊,待到遠遠看見古籬入了道觀才趕緊過來。左虓拽韁勒馬,一躍翻身而下,幾乎一步就衝到了柳逸麵前。
“柳叔!咻咻在不在裏麵?”
柳逸看他麵露急色滿頭大汗,不覺微笑點頭:“在。”
左虓心頭大石放下,咧嘴一笑就準備跨步進去:“我去接她出來。”
誰知柳逸橫臂一攔:“慢。”
左虓足下一滯,怔愣望著柳逸,黑亮月眸閃著不解。見到如今的狀況,他大概已經猜到眾人費心搞出這麼多匪夷所思的事是為了擺脫柴紹傑對情岫的糾纏,畢竟那些選駙馬的理由也太牽強了不是麼?女皇明麵兒上不好出口拒絕西越,於是就用“綁票”來遮掩一番,而且柳逸也應該是向著自己而非古籬的。可如今他放古籬進去,卻攔自己在外是什麼意思?┅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沐乘風見勢捏了捏手腕,也下了馬來,大有硬闖的架勢。
“等等。”左虓攔住了沐乘風,轉頭問柳逸,“柳叔這是為何?”
柳逸一貫表象儒雅言語無情,他道:“一直以來我都是看在咻咻的麵子上才不太為難你,因為在我看來你算不上什麼人中龍鳳。若論武藝品性你比不上沐乘風,若論算計手段你比不上貴國四皇子,更遑論國師的六藝學識……甚至連柴紹傑,性格上也比你果決剛毅。”
這樣的貶損左虓早已習以為常,他現在無暇惱怒,撓著耳後急吼吼道:“是是是,我一無是處我爛泥糊不上牆。柳叔您換個時間數落我行不?先讓我進去找咻咻,不然國師他……”
“你還性情急躁沉不住氣,枉有聰明,卻不用在正途之上。”柳逸打斷他,繼而卻話鋒一轉,“不過你也並非一無是處。至少,我還未遇見比你待咻咻更真心誠摯之人。”
左虓赧然摸摸鼻頭:“您到底是要誇還是要貶呢……”
柳逸笑而不答,自顧自道:“以前我總是想一定要挑世上最拔尖的男子給咻咻做夫君,現在……我想還是任由她自己喜歡罷了。下麵這道關卡是專為你而設,隻要你過了這關,不僅我,包括女皇陛下也會欣然認可你的身份。”
左虓頓時底氣十足,心血澎湃拍拍胸口:“什麼關卡柳叔您說,我保證能過!”
“那就跟我來吧,勞煩沐公子在此等候。”
柳逸帶著左虓進了道觀,卻並未帶他去梅長遠的故居,而是來到另一間房外停下腳步。
“咻咻落下一支步搖在裏麵,你去找出來。”
嗯?!
左虓驚訝:“這麼簡單?”
柳逸點頭:“是。快進去,給你一盞茶功夫。”
左虓還沒反應過來,就被連推帶搡推進了房間,身後房門“哐”地關上,還哢嚓一聲落了鎖。
他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定了定神便打量起這間屋子來。房內沒有燭火黑黢黢的,隻又一點白光透過窗棱縫隙透進來,照得勉強能看清擺設,而且窗戶上也被釘了長條木頭板子,輕易出不去。
還好懷裏有個火折子,左虓摸出來打燃,借著微弱火光尋找步搖,逐一掃過地麵石磚。
嘶嘶——
好像有什麼光滑綿軟的東西掠過腳背,冰涼冰涼的。左虓登時心頭一緊,趕緊彎腰一照腳下,剛巧看到一縷金色的尾巴掠過去。
噗一聲,火折子掉在了地上,火光頓時熄滅了,墨色中左虓嚇得臉色恰白,腿腳發軟幾乎快要昏厥,同時四麵八方湧來了數百條細長軟曲的身影,紛紛盤踞在他腳畔。
這是一間蛇屋。
隱蔽的石室當中,情岫怯怯縮在牆角坐著,抱膝看著不遠處陷入夢魘的古籬,心頭懼意浮現,既怕且憂。
這樣癡迷惘然,又帶著傾慕惆悵的複雜眼神,她不止一次在古籬狹長溫柔的眼眸中看到過。隻是那雙眸子通常是望著自己的,而今天頭一次看到他對著梅長遠也露出這般神情。
“我怎麼可能忘了你……”
當日鷗鷺堂樹蔭下,他對她忽然說了這樣一句話。她以為自己不曾忘的幼年也是他沒有忘卻的,豈料他難以忘記的卻另有其人。
情岫忽然覺得好遺憾。她沒有見過活著的梅長遠,所以無法得知當年的他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