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去,隻是你要想好,你到底是因為什麼才要娶她?愛慕,抑或……遺憾?”

鼻腔有些苦澀鑽了進去,古籬略微一滯,仍是不改初心,跨步入了院子。

“我用不著跟你交代。”

入了院子他輕車熟路進了梅長遠的房間,一眼便瞧見了牆上密道,有那麼一瞬的愕然,不過還是很快就俯身鑽了進去。

良久的黑暗之後,霎時白光讓人眩暈不已。古籬睜眼視物,眸子不再清明,而是彌漫起一股迷霧。

迷霧盡頭,那人眉目如畫,一如當年。

古籬心頭一震,不自覺伸出了手,喑啞喚道:“師兄……”

作者有話要說:咕咕的愛……大概屬於很隱忍的吧。不過正是因為失去,所以才記得深刻。如果梅長遠不死,咕咕也許倒頭來會發現自己可能隻是一種雛鳥情結,或者是崇拜仰慕。就像咻咻對他的情感一樣。

第七五章 心所想,癡迷惘 一不做,二不修

“咕咕,咕咕你醒醒,你怎麼不理我……”

情岫伸出手掌在古籬眼前晃了晃,並未引起他絲毫的反應,然後她試著去扯了扯他的臂膀,卻觸上了一具冰冷石像。

古籬失神看著棺槨裏的梅長遠,狹長眼眸蒙上一層霧靄,混沌迷漫,好似神思已經飛至天際之外。

他嘴唇微微翕動,聽不清在說什麼,整個人幾乎是被攝取了魂魄。

漫天大雪中,古籬看見梅長遠朝自己走來。

一截雲袖入眼,一縷梅香繞鼻,他好似還是那個稚童,需要抬頭才能看清來者的麵容。

盡管饑寒交加瀕臨死亡的邊緣,他卻沒有像其他孩子那般開口乞憐,而是縮著靠在牆角,輕輕闔上眸子,默默等待死神的眷顧。

遭逢巨變的沒落貴族,不改傲骨錚錚。

“大爺行行好,給點吃的吧……”

旁邊的乞兒不住磕頭,嘴裏念念有詞,髒兮兮的小手甚至不敢碰到梅長遠潔白的衣角,生怕汙了眼前的貴人,更怕錯失一點點施舍。

梅長遠彎下腰,親和問道:“你們想吃什麼?”

“包子!肉包子!”

“我想喝熱湯……”

“我要吃飯!”

梅長遠點點頭,卻忽然轉身而去,徒留下一眾失望的小乞丐。耳畔雪聲咯吱咯吱,古籬睜開眼睛冷冷看著那抹走遠的身影,嘴角扯出一道譏諷。

又是一個把他們當猴兒耍的看戲人。

雖然一開始便不抱希望,幼小的他心中還是不免浮上淡淡失望。外表那樣幹淨整齊的一個人,內心……大約還是俗氣的罷。

他重新閉上了眼。

約莫過了一盞茶的功夫,有人匆匆跑來,喘熄不定。古籬還沒睜眼,便聽見周圍的乞兒爆發出雀躍聲。

“那人回來了!”

梅長遠氣喘籲籲地跑近,微笑一指不遠處街角的酒樓:“我和老板說好了,你們去那裏吃東西,想要什麼都可以。”

一眾孩子愣住,麵麵相覷,縱然心中渴望,但誰也不敢率先邁步。

梅長遠見狀又勸道:“去吧,不收錢的。”

他的微笑是如此親切,那雙令人信任的眼睛很快就瓦解了一群孩子的心防,加上食物的誘惑是如此巨大,乞兒們紛紛站了起來,結伴朝著酒樓走去。

“你怎麼不去?”

肩頭搭上帶著暖意的裘衣,古籬漠然張開眸子,看見梅長遠杵在麵前,一臉和善:“身子凍僵了?我背你吧。”

說著他便想要背起古籬,古籬防備把身子一縮,道:“我不吃。”

梅長遠愕然:“為什麼?”

稚嫩的麵龐染上看透世事的滄桑,古籬輕蔑道:“嗟來之食,不稀罕。”

“嗬嗬,”梅長遠忽而笑了,用手去揉揉古籬頭頂,“小家夥挺有骨氣。念過書麼?”

“略識幾字。”古籬瞥梅長遠一眼,“別用這樣的眼神看我,我不需要你們這種人的憐憫。”

梅長遠來了興趣:“哦?我們這種人是哪種人?說來聽聽。”

古籬嗤道:“錦衣華服,自以為高人一等,可沒了這層皮,你還不是和我一樣,和他們也一樣。”

他這般說梅長遠,自己又何嚐不是一樣?高床暖閣中養大的富貴公子,一夕遭難淪落此地,成為眾多乞兒中的一員。

“你說得對,我們並無不同。”

梅長遠並不因古籬的桀驁無禮而慍怒,反倒順著他說:“人為何生來要分貴賤?無論王侯還是百姓,皆離不開一日三餐穿衣出行。世間既有士農工商,那便不該有三六九等。縱使國之帝王,也不過一凡人,較之市井小民多的隻是那掌管天下的大權。從根源上說天下人同出一宗,擁有同樣的血肉之軀,但我們又是不同的,不同在這裏。”

梅長遠指了指心口:“念想不同、境界不同、胸懷不同。百姓所想隻是豐衣足食安穩康樂,帝王所想卻是國泰民安天下太平,甚至名垂青史萬古不朽。我所想的不是因為偶爾的施舍換取一夕薄名,而是天下再無饑民餓殍。你呢,你所想的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