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子胥領兵多年,吳國士兵十之八九都曾他麾下征戰,雖然夫差換了大部分伍子胥的親信將領,但士兵是沒法換的,唯有繼續用著。這本是無奈之舉,萬萬沒想到,竟成了夫差的救命稻草,萬名士兵之中有八千餘人響應姬陵,餘下那一兩千愣愣地站在那裏,手足無措。
姬陵揚一揚下巴,滿臉冷酷地看著說話的那名士兵,“現在是誰要與所有將士為敵?”
那士兵早已經被嚇傻了,哆嗦著嘴唇半晌說不出話來,手裏的刀更是哆嗦如秋風中的落葉,全無先前隨時準備取人性命的氣勢。
“哐當!”刀從無力的手中滑落,掉在地上,繼而更多的刀落地,一把接一把,意味著風波的平息,也意味著公子山與文種陰謀的失敗。
姬陵漠然看了一眼,轉身朝夫差道:“大王放心,我等絕不向謀朝篡位的小人妥協。”
“多謝姬將軍。”夫差神色複雜地說著。
姬陵嘴唇動了動,終是沒說什麼,仰頭對城牆上的公子山等人道:“立刻打開城門,否則我等便攻進來。”
“真是一群不知好歹的東西。”公子山暗罵一聲,麵色陰霾地道:“文先生,現在怎麼辦?”
圖匕也焦急地道:“對啊,快想辦法,萬一他們真攻進來,可如何是好。”
“你急什麼。”文種不以為然地說著,隨即道:“二公子放心,這些人一路逃命回來,早已是強弩之末,根本沒力氣攻城;退一步說,就算當真進攻也不怕,區區一萬人,連這城牆都爬上不來,姑蘇城注定是屬於您的;再說……”文種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咱們手裏還有一張牌,一張足以令夫差瘋狂的王牌。”
“不錯,我怎麼把她給忘了。” 這般說著,公子山側首道:“圖將軍,立刻去把施夷光帶來。”
“是。”圖匕興奮的領命離去。
城牆上的安靜,令夫差有種不祥的預感,他在心中不斷祈禱,希望自己最害怕的事情不要成真;可老天爺總是那麼喜歡與人玩笑,怕什麼就越是來什麼。
“夫差,你看看這是誰!”文種一邊說著一邊將夷光拉到城牆邊,讓夫差可以清楚看到她以及……橫在她頸間的刀
果然被抓了!
夫差薄唇抿著一條直線,額頭青筋“突突”跳著,怒目道:“放了她!”
“哈哈哈!”文種滿麵諷刺地笑道:“你真以為自己還是吳王嗎,在這裏頤指氣使。”
夫差忍著心底的怒氣,道:“你想怎樣?”
文種與公子山竊竊私語了幾句後,揚聲道:“我可以放了她,但你得殺了姬陵!”
“無恥小人!”夫差恨恨說著,他哪會看不出文種的算盤,剛才那場危機多虧了姬陵方才化解於無形,若他現在動手殺了姬陵,那就真的是眾叛親離了。
姬陵一死,下一個就該是他了,看公子山的態度,是萬萬不可能放過他的,他死了,做為人質的夷光便沒了價值,又怎麼可能活下去。
“如何,殺還是不殺?”文種接過士兵手中的刀,手指微一用力,雪白的皮膚頓時破裂,滲出殷紅的鮮血
“不要!”夫差麵色大變,急忙阻止。
“不想她死,就殺了姬陵。”文種得意的命令著,沒人比他更清楚夷光在夫差心中的重要,他相信,夫差一定會照自己的話去做,哪怕後者明知是一條死路。
夫差用力攥著雙手,指節因為太過用力而泛起一層層的白色,他神情掙紮地看著城牆上一言不發的夷光。
無論於情還是於理,他都不能殺姬陵,可若後者不死,夷光就會生生死在自己麵前,怎麼辦?怎麼辦?
夫差內心天人交戰,不知如何權衡,文種卻不打算給他那麼多時間,不斷催促著,就像一道道催命符。
夫差的遲疑令公子山失去了耐心,冷聲道:“把她帶上來。”
隨著他的話,五花大綁的阿諾被強行推了上來,公子山麵無表情地道:“還不動手是嗎,好,我先殺了她,算是送你一碟開胃小菜。”說著,他吩咐道:“把這個丫頭推下去。”
城牆高達十數丈,這樣推下去必死無疑!
阿諾沒有求饒,隻是緊緊閉起眼睛,做好了赴死的準備,可等了許久,都不見有人推自己,疑惑地睜開眼睛,隻見夷光目光堅毅地擋在自己麵前,攔住了那些凶神惡煞的士兵。
“滾開!”公子山厭惡地喝斥著,可任他怎麼說,夷光腳步都沒有任何移動,也不說話。
“啞巴一樣!”公子山隨口說著,卻不知事實真是這樣,文種害怕秘密泄露,背著他給灌下啞藥,令她變成了一個啞巴,這輩子都不會說話了。
“把她拉開。”公子山不耐煩地吩咐著,就在士兵準備上前拉開夷光的時候,後者突然道:“二公子可想知道鄭姐姐是怎麼死的?”
看到她開口說話,文種麵色大變,看向夷光的目光就像見到死人一般,“你怎麼會……”話說到一半,想起公子山還在,趕緊將嘴邊的話咽了下去,因為轉變太急,還不甚咬到了舌頭,一嘴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