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山沒察覺到他的異樣,盯著夷光道:“旦兒自是被你們害死的!”
夷光也不著急,淡淡道:“那二公子就不好奇文先生看到我說話時,為何如此驚恐嗎?”
文種目光一顫,不自在地道:“我哪有驚恐,你……別胡說。”
“既然如此,你為何不敢看我!”夷光的目光猶如根根尖針,刺得文種不敢直視,他這副模樣引起了公子山的疑惑,“先生這是怎麼了?”
文種到底是個狡猾之人,很快便想到了說辭,“二公子莫要聽信她的話,她這是想離間咱們,好讓夫差入城呢。”他一邊說著一邊悄悄朝圖匕使了個眼色,後者連忙順著話道:“先生說得對,此女素來狡詐,詭計多端,二公切莫理會。”
公子山正要點頭,夷光忽地又道:“二公子可知,那日館娃宮中,你前腳剛走,文種後腳就讓人端來啞藥,想要將我毒啞?”
“竟有這樣的事?”公子山將信將疑。
“這種時候,我還有必要欺騙二公子嗎?”
公子山打量著她道:”既然如此,你為何還能說話?”
夷光沒有回答,而是看向麵色難看的文種,“文先生也很奇怪吧,明明親眼看著我喝下去,我卻還能說話?”
文種故作鎮定地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
夷光淡淡一笑,“先生可還記得那一夜,我放入爐中的香料與花?”
文種沒有說話,隻是盯著夷光,他清楚,自己隻要搭一句,就等於承認了夷光說的話,毒啞夷光事小,殺死鄭旦事大,這是他萬萬不敢讓公子山知道的事情。
“那朵花叫忘憂,單獨用之,可以封閉人的五感,當初我就是用它封了公孫離的五感,讓他在黑暗與驚恐中度過最後的時間。若是將它混入特製的香料之中,則可短時間迷惑對方心智,令其不知不覺間被控製,且事後不會有任何懷疑;你以為親眼看著我喝下啞藥,其實我一口都沒喝,皆倒在花盆之中。”
夷光每說一句,文種麵色就難看一分,待她說完,已是難看欲裂。
“他為什麼要毒啞你?”公子山雖然單純卻不傻,文種這副神情,顯然夷光的話是真的。
“因為他不想二公子知道鄭姐姐到底是怎麼死的。”
“旦兒……”公子山遲疑地問道:“怎麼死的?”
文種瞳孔倏地一縮,公子山會這麼問,分明就是對鄭旦的死起了疑心,萬一他知道了真相……
文種急忙壓下這個念頭,不敢想象下去,鄭旦已經死了,死無對證,單憑夷光一麵之詞,根本不足以讓公子山相信;想到這裏,文種漸漸安下心來,冷眼看著夷光。
夷光將鄭旦逃出王宮的事情細細說了一遍,得知鄭旦欲不顧一切與他私奔之時,公子山不禁淚流滿麵,哽咽道:“後來呢?”
“當夜,我悄悄助姐姐離開王宮,滿以為她能夠如願以償,與二公子雙宿雙棲,萬萬沒想到第二天一早,竟然接到姐姐的死訊。”夷光壓下鼻中的澀意,冷聲道:“這件事除了我之外,就隻有文種知道,且他還是負責接應之人,二公子您想一想,這件事會與文種脫得了幹係嗎?”
公子山目光陰沉地盯著文種,“果有此事?”
文種這會兒已是調整好了心態,不急不徐地道:“二公子若相信此女所言,隻管下令處死文某就是了,文某絕無二話。”
他這番以退為進的話,反而令公子山猶豫起來,畢竟文種一直幫著他,若說這一切都是騙局,未免太過可怕,他第一個不願意相信。
見形勢僵持,圖匕暗自著急,要是文種出了事,他也休想討到好處,遂指著夷光道:“你休要在這裏妖言惑眾,所謂文先生殺人,不過是你的片麵之詞,根本沒有證據。”
夷光目光在文種麵上掠過,緩緩說出令文種心神劇顫的話來,“如果我有呢?”
公子山麵色一變,迭聲追問,“什麼證據,在哪裏?”
文種沒有說話,但在他看似平靜的表麵下,心緒猶如驚濤駭浪,她……她怎麼會有證據,這不可能,絕不可能!
無論文種怎樣在心裏否認,夷光確實是說了那句話,她有證據!
那廂,夷光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看向身後的阿諾,公子山會意,當即命人替阿諾鬆綁,隨即迫不及待地道:“現在可以說了嗎?”
夷光微一點頭,對阿諾道:“去把他帶來吧。”
“是。”阿諾依言離去,在經過文種身邊時恨恨地瞪了他一眼。
趁著阿諾離去的這段時間,夷光走到城牆邊與城下的夫差四目相望,兩人心中皆是複雜萬分,出征之前誰能想到,他們會以這種方式相見。
文種不時瞅向城梯,他不知道夷光是真有證據還是故弄玄虛,心裏跟有貓在撓一樣,恨不能追下去看個究竟。
圖匕趁著公子山不注意,湊到文種身邊低聲道:“先生,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鄭氏真是你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