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種正心煩意亂,偏他又來提這件事,麵色越發難看,瞪了他道:“你還嫌不夠亂是不是?”
圖匕尷尬地道:“我這不是好奇嘛,先生莫要生氣。”說著,他又忍不住問道:“現在要怎麼辦?”
文種沉著臉,一言不發,他倒是想殺了夷光主仆,可公子山就在旁邊,他隻能幹看著,什麼都做不了。
圖匕等了一會兒不見文種回答,頗為尷尬,又見公子山似有所察覺,不敢於多言,低頭退到一旁。
在這樣近乎凝滯的氣氛中,阿諾回來了,她還帶回來了一個文種再熟悉不過的人,長臉高瘦,是他的車夫,也是唯一一個看到他殺死鄭旦的人。
文種做夢也想不到夷光竟然會找到此人身上,不過他並不怎麼擔心,這個車夫是他從死人堆裏撿來的,從五年前開始,就一直跟在他身邊,最是忠心不過,斷然不會背叛他,施夷光注定是白費心思!
想到這裏,文種的心情頓時好了許多,用一種躊踟誌滿的目光盯著夷光。
那廂,公子山也認出了車夫,疑惑地道:“這不是給文先生趕車的人嗎?你帶他來做什麼?”
“正是。”夷光頷首道:“他可以證明,我所說的都是事實,無一言半字的欺騙。”
公子山半信半疑地看向車夫,“你可知鄭美人是何人所殺?“
車夫看了看文種,點頭道:“知道。“
聽到這個肯定的答覆,公子山神情頓時緊張起來,連忙追問道:“是誰?”
車夫臉上露出一絲掙紮,片刻,他抬手指向文種,低沉但卻肯定地道:“是他!”
文種難以置信地盯著車夫,待得回過神來,他急忙喝斥道:“我何曾殺過鄭美人,你莫不是得了失心瘋?”
車夫被他斥得臉龐青白交錯,滿麵羞愧地朝文種跪下道:“小人自知對不起先生,但事關小兒性命,小人又隻有這麼一個兒子……實在是沒法子,求先生恕罪。”
文種氣得說不出話來,他做夢也沒想到,居然會栽在自己最信任的人手裏,更沒想到夷光竟然一直在暗中追查,並且查到了這個地步。
施夷光——他一次次地以為自己足夠高看這個女人了,可事實卻一次次狠狠打他的臉,將他打得鼻青臉腫。
那廂,公子山殺人一般的目光落在文種麵上,一步步上前,咬牙切齒地道:“旦兒……真是你殺的?”
文種按下狂跳不止的心神,故作痛心地道:“二公子寧願相信這個女人的片麵所言,也不願相信在下嗎?”
這一次,公子山沒有被他輕易打發,緊接著追問道:“施氏暫且不提,這車夫的話你又做何解釋?難道他會故意冤枉你嗎?”
趁著剛才的功夫,文種已經想好了說辭,道:“二公子剛才也聽到了,阿力獨子病重,為了保住獨子的性命,自是施氏讓他說什麼,他就說什麼。”
這句話令公子山猶豫起來,是啊,文種有可疑,夷光又何嚐不可疑,他到底該相信何人之言?
正自遲疑之時,車夫突然道:“小人有證據,可以證明所言非虛。”
公子山神情一振,連忙道:“什麼證據,快拿上來。”
文種暗生猶豫,他雖因信任車夫而留下了人證,但也隻有這麼一個漏洞,絕對沒有第二個,這車夫又何來的證據。
車夫小心翼翼地從懷裏取出一枝鎏金鑲七寶發簪遞過去,“文先生有一個怪癖,每殺一個人,就會從對方身上取下一樣東西做為留念,這枝發簪就是那會兒從鄭美人發間取下來的,他一直收藏在暗室之中,小人偷偷拿了出來。”
看到那枝發簪,公子山眼圈頓時變得通紅,顫抖的接在手裏,哽咽道:“我認得這枝簪子,是我特意請工匠打造之後送給旦兒的,是我們二人的定情之物,她一直都很喜歡,從不除下,除非……”說到這裏,他猛地抬起頭,眼底狂烈的殺意如暴風雨一般朝文種撲去,厲聲道:“是你!是你殺了旦兒!”
文種連連搖頭,神情猶如見鬼一般,喃喃道:“這不可能……絕不可能……”
“人證物證俱全,還有什麼不可能!”公子山聲厲如山梟,神情猶如要活吞了文種,恨聲道:“枉我如此信任你,敬你為先生,你居然殺了旦兒,你殺了她!”一想到自己被欺騙利用了這麼久,令鄭旦含冤難雪,公子山就恨得快要瘋了。
“我殺了鄭旦之後就將她推下馬車了,根本沒有拔過她的發簪,也沒有他們所謂的癖……”文種急切地替自己辯解著,可話說到一半,他猛地停了下來,不對,這件事不對,他似乎被誆進了一個陷阱裏。
他根本沒有收集死人東西的癖好,車夫卻說得有鼻子有眼,連他都差點信了,分明是早有準備,而非信口撚來。還有那枝簪子,那是公子山送給鄭旦的定情信物都,又怎麼會在他手裏?
文種心念電轉,突然間他想到一個失誤,頓時感覺有無數道驚雷在耳邊炸響,驚得他渾身發抖,幾乎癱軟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