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裏很清楚,這模仿出來的奪魂十刃其實根本無法殺死那十餘頭魔物,之所能辦到,全仰仗他體內真正的魔武之力。有時候招式能彌補修為的不足,但有時候,修為也能彌補招式的不足。
這就是人族武道的精妙所在。
一聲慘叫,將他猛然驚醒。
卻見一片血花飛揚,血花之下,血顏身影如蛇,瞬間將那條魁梧的人影抱住,驚道:“禦風。”
人族與魔族最大的區別在於,人族是有感情的,她第一時間抱住了展禦風,卻完全將自己置於剩餘的數十頭魔物的利爪之下。
現在衝過去將他們兩人救出來已經來不及,何離劍雙眼倏然通紅,狠狠咬牙,瞪著那兩條人影,心中狂吼著:“哪怕隻是模仿的,也要給我救下他們。”
數十雙利爪破開空氣,發出嗤嗤聲響,同時朝那兩人撲落下去,完全沒有任何一個縫隙能讓他們逃出來。就算有,他們兩個現在也已經來不及縱身掠開。戰場之上,瞬息萬變,稍有遲疑,當即送命。
“死。”何離劍怒聲狂吼,魔泣劍紅通通地將數十道黑光激射出去。
在進來之前,他曾經說過,不要再見到有人族倒在自己麵前,他不顧一切也要辦到。
普界門的招式乃是速度流,所謂速度流是將力量凝聚於一點,以最短最快的時間爆發出去。但這模仿的奪魂十刃卻恰恰相反,將力量分散開,一口氣揮出去。冼立風的奪魂之刃之所以選擇藏在空氣中讓人不易察覺,就是因為力量分散了,不論是力道還是速度都不如一刀那麼強。
這樣的招式一旦將刀刃暴露出來,對手輕易就可以破掉。
此刻情況十萬火急,何離劍全然顧不得這麼多,一出手就是全力。加之普界門速度流的功法和招式的影響,這數十道黑光竟然迅即無比,眨眼就來到了那數十頭魔物的麵前。加上他魔武者的魔武之力,原本分散的力量卻竟然足以在刹那之間將這數十頭魔物頃刻擊飛。
刹那一片血雨從天而降,在呯呯之聲中灑落在兩人的身上,將兩人從頭到腳淋得血紅血紅。但一劍的力量分散為數十劍,那數十頭魔物卻竟然還活著,發出痛苦和狂怒的吼聲。
何離劍身影一花,擋在兩人麵前,手指一彈,兩顆還神丹落入血顏手中,自己也張口吞了一顆,喝道:“快。”
瞥了一眼,展禦風背心一片開花,露出裏麵的森森白骨。這絕對是為了血顏擋下的,三人麵對數十頭魔物,每個死角都能致命,他選擇舍身護住血顏。
血顏將還神丹塞入他口中,顫聲道:“為什麼?”
展禦風卻掙紮著要起來:“殺,殺了它們。”
顫抖的魁梧身軀愣是站起來,又被眼前的一切震住,與血顏相視一眼,驚呆了:“這……就是魔武者的可怕嗎?”
何離劍將頭回過去,環視一圈,才發現自己雖然沒有能擊斃它們,但它們也已經傷得無法起身。當中一頭魔物咚咚地站起來,卻雙腳發軟,趴在地上,瞪著血紅的眼睛直勾勾盯住何離劍:“詛咒你,詛咒你。”
何離劍頓然感到渾身乏力,魔泣劍也軟下來,心口狂跳不已。連番死裏逃生,讓他恍若還在噩夢中一般。看著自己辦到的這一切,耳朵嚶嚶嗡嗡作響,心中一個聲音不住道:“太好了,辦到了,太好了。”
咬一咬牙,舉步過去,冷著臉來到那頭魔物麵前,魔泣劍抬起來:“要爪子還是要牙齒?”
血顏咯咯一聲笑,笑聲帶著死後餘生的不敢置信,帶著對他的無盡崇敬,帶著對他的無盡信任,帶著對他的無盡感激:“爪子。”
展禦風則大口大口喘氣:“我要兩根。”
那頭魔物狂怒無比,血盆大口一張,居然被氣得噴出一口鮮血。何離劍揮手將那片鮮血拍飛,冷道:“好的。”
紅光一閃,這頭魔物一聲長嚎,三根魔爪衝天飛起,何離劍伸手抄住,反手一揮。血顏笑著伸手接住,這根魔爪上還帶著淋淋鮮血,不知道是三人的還是它們自己的。
“詛咒你,詛咒你。”
“你必將死於魔武之力,禁忌者,你必將在我們的詛咒中死去,詛咒你。”
這群魔物狂怒地詛咒著。
何離劍目露憎恨,被這一片詛咒聲激怒了,咬牙惡狠狠怒道:“詛咒你個屁,人界本來與你們相安無事,是誰先侵入人界,是誰先想要滅絕人族,詛咒?你們配嗎?我何離劍,今日詛咒你們魔族永不複生,詛咒你們永遠消失在這個世界上,詛咒魔界必定被毀得連渣滓都不剩。”
抬起魔泣劍,怒道:“你們沒有資格詛咒,唯一有資格詛咒的是我們,你們隻有被詛咒的份,我,何離劍,必將滅絕你們,必將徹底毀掉魔界。”
嗤,那顆碩大的腦袋衝天飛起,何離劍看得心中憎恨厭惡,一片紅光閃現,將那顆腦袋撕成碎片:“去死吧,厚顏無恥的狗東西。”
血顏也銀牙咬得咯咯作響,瞪著杏眼抬起血淋淋的魔爪,怒道:“這裏是人界,跑到人界來詛咒人族,詛咒人界,你們配麼,去死吧。”
聽得一片血肉被剁碎的聲音,數十頭重傷不起的魔物在狂怒的吼聲中逐一死去,充滿了絕望和無力。
等到一切都死寂下來的時候,三人還在憎恨與狂怒之中微微顫抖著,仿佛還沒從中回來,瞪著雙眼立在滿是血腥氣的黑雲之中,久久不動。
在雲海的遠處,裏許開外,魔巢唯一的入口陰森森的,宛若一張血盆大口靜靜張開,靜靜等著他們走進去。那裏麵就是魔巢,千年裏這些魔物就是死了又生,生了又死,不間斷地衝擊著血骨堡。
那是血骨堡千年命運的根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