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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甘拜下風,對付女人這門手藝,顧明舉是天生的行家。

陳嫂的女兒過上三五月帶著夫婿和一雙兒女回娘家來控望老母。每逢此時,紅光滿麵的女房東定會擺上滿滿一桌菜。共享天倫之際,她不忘將嚴鳳樓和顧明舉也請去,“平日裏都是你們不嫌棄我陪著我說話解悶,老婆子我也把你們當兒子看。”

再三推辭不過,便就厚起臉皮跟著去了。席間聽得那位憨厚直爽的姑爺說起他們那位仕途不暢的縣丞,“是個好官,隻是眼下的世道不容得好官。”

顧明舉聽罷,夾起一筷子豆腐無聲地笑。一雙流光璀璨的眼似有意似無意停在了嚴鳳樓臉上。嚴鳳樓知道他在想什麼,無非是那些:“看吧,那個杜遠山也沒什麼大出息。”之類的刻薄言情。一手伸到桌底下,狠狠在他手背上擰了一把。

吃痛的前任侍郎大夫呲著牙倒吸一口涼氣:“哎喲”

在場的人紛紛關懷:“怎麼了?”

嚴鳳樓過眼瞟他一瞟:“咬到舌頭了?”

伶牙俐齒的顧侍郎便偃旗息鼓了,夾起尾巴來乖乖扮小媳婦:“嗯。下次不會了。”

旁人不注意時,他借著起身倒酒,悄悄的附在嚴鳳樓耳邊嘀咕:“你偏心。”

嚴鳳樓麵色不改,低頭吃著菜,默默在心裏搖頭。這人……心眼比針眼還小。

最後一次見到杜遠山是在京城之外。金榜題名時新科進士奉旨出京為官。他冒昧前去相送。昔時總是一臉赤誠的年輕學生彼時卻是一副冷漠神情,隻敷衍地對他拱手道一句:“下官拜見嚴大人。”便扭過頭去再不曾同他有過半句交談。

嚴鳳樓從他看自己的目光中就能清楚了解。這個生性耿直的後輩自始至終無法理解他的升遷輿之後和種種,於是縱然是回身上矯的那一記得,他看向嚴鳳樓的雙眼中也滿著厭惡與憤恨。他太耿直,容不得半粒沙子,看不得半點不平。周正端方,遠勝於當年的自己。即便撞得頭破血流,也會強著脾氣,按照自己的原則。一路朝前永不妥協。

放在這樣的年頭,這樣的人便是天字第一號的傻子。這是顧明舉說的。

陳嫂家的那位大字不識幾個的姑爺卻忽然說道:“遇見了這麼一位大人,雖然他幹的盡是些傻事,卻總叫人覺得,活著興許還有幾分盼頭。”

顧明伸出手,隔著小小的圓桌同他碰了一杯:“也是呢,興許這位杜縣孫將來還真就革舊除弊匡扶社稷了。”

桌邊的兩個人女人都被他說得露出幾分期許神色。顧明舉挨著嚴鳳樓坐下,一手潛到桌下,輕輕在他手背上拍了拍。嚴鳳樓轉過臉,顧明舉故作委屈地扁了扁嘴,繼而,相視一笑。

除了杜遠山,當年的故人們或多或少都有些間訊傳來。飄雪留在了南安,嫁了個同嚴鳳樓一樣愛看書的小書商,肚子裏的孩兒說是會在今年秋季出世。

顧明舉聽說後很是詫異:“我隻道她會一心一意跟著你。”

嚴鳳樓淡淡地看著她寄來的書信:“她想要一個安樂寧和的家,這個我給不了。”

不事生產隻知浪費的溫雅臣主動請纓去了邊疆。現下那裏正有一場鏖戰。

去年朝廷曾將臨江王大公子送去外族為人質,原以為能保一方安泰,誰知……

他們說,溫少走時像換了個人,一夕間恍如曆經萬千滄桑一般。

他托人跟顧明舉捎來一封短信。還是一筆潦草難看的字,上頭寫著,他要去找他的“鳳卿”

顧明舉勾起嘴角笑罵:“這個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