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段(1 / 2)

犯境,是該派卿領兵……朕有將不用自率二十萬大軍迎敵,隻是覺得你年少氣盛與東雲對陣許會冒然出擊以報當年你母親命喪東雲之仇,朕總是想為你闕家保一點血脈……沒想到這一點念想,竟落得如此地步……二十萬大軍潰散,朕僅得兩萬親衛護送才得以逃至洚水,三日前率兵突圍卻又意外中箭……卿覺得,朕能活著離開洚水嗎?”

女子跪在地上的身體猛然一震,卻並沒有回話。

女帝候了一會,沒有聽到回話便苦笑了起來:“朕知道是為難卿了……朕這一次是在劫難逃了。”

“陛下……”

女帝擺手,垂眼看著從背後貫穿整個胸膛露出來的烏黑箭頭:“朕知道自己的身體……這支箭雖然沒傷到心脈但卻染有劇毒……若是醫官在還好些……但是朕的兩個隨侍醫官都在那日突圍中被流矢所射殺……難為安平這幾日擔驚受怕還要瞞著朕……”

“陛下……”

“朕召卿前來,本是想命卿為我軍主帥,擊退東雲大軍,脫此困局……卻沒想到竟成了訣別……說起來,朕實在有些不甘心……朕正當壯年,鳳霄又國力強盛,卻要命喪於此……朕更不放心,朕的皇兒……朕膝下隻有一個皇女,不過六歲……朕的香兒才滿六歲,她還什麼事都不懂……朕隻要一想到朕走了之後,她要麵對這朝廷還有朕那幾個堪比豺狼的妹妹,就不寒而栗……”

“陛下!”

伏在地上的女子幾番開口卻都是剛道了一聲稱呼就被女帝堵在了喉嚨裏,聽到這裏,終於忍不住大喝了一聲,這一次女帝倒是不說話了但她卻也回過神來是在對誰呼喝,複而又將稍稍抬起的腦袋壓低了好幾寸。

屋子裏瞬間又被寂靜所包圍。

片刻之後,女帝再次發出聲音,打斷了屋內的平靜,隻是聲音裏卻透著十分的沉凝和威嚴:“慶州兵馬都統闕執墨聽旨。”

屋內的另一人,也就是女帝口中的闕執墨陡然一震,整個人更是壓低了三分:“臣接旨。”

“朕今革去你慶州兵馬都統一職,另封你為鎮國大將軍,統鳳霄二十四州兵馬,擢三品武爵至一品武爵,賜慶州、崖州、允州三州為封地,祿八百銀。”說到這裏,女帝頓了頓,沒有什麼光彩的眼珠子翻動著往闕執墨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待朕西去之後,率十萬精兵護送朕的靈柩返回涼都,並著爾保皇女染香登基,此間若有任何異動,皆可便宜行事……聽清楚了,是異動。”

從進到屋內之後,有大半都是低著頭的闕執墨此時終於抬起了頭。

闕執墨的年紀並不大,估摸著也就是十八九歲的樣子,飛揚入鬢的長眉,深幽烏黑的鳳眸,英挺完美的鼻梁,削薄蒼白嘴唇,組成了一張十分出挑的精致麵容。

大約是因為連日趕路又淋了雨的緣故,沾著幾縷亂發的她的膚色很白,乍一看去甚至透著少許病態的青,但與那白得有些嚇人的膚色相比,她的眉眼卻是截然相反的黑,眉,睫,瞳,都黑得純粹極至,襯著濕漉漉的黑發與那白皙的膚色形成了強烈的反差,使得人的注意力瞬間就被其眉眼所吸引,但大多數人都不可能與之對視,因為她的眼神很冷。

冷得,足以在四目交接的瞬間感覺到血腥的味道撲麵而來。

這樣的冷,使得她看起來有一種淩利的氣勢,甚至讓人覺得她絕不止十八九歲,至少已是三十出頭,且過慣了刀尖上舔血生涯,否則斷不會有那種見之即讓人為之膽寒的殺意。

沒錯。

就是殺意。

冰涼的殺意直接讓人忽視了她的樣貌,隻餘下了畏怯。

想來,這也是她一直低頭的原因。

隻見她深深地凝望了一眼床上靠著牆的女帝之後,再度垂下了頭,清冷的聲音一字一頓地散落:“臣,聽清楚了。”

“好。”女帝聽得分明,嘴角終於揚起一抹弧度,臉上的光亮卻在這一刻迅速敗退,濃重的青黑又盤上了她的麵頰,身上的力氣也似乎被抽離了一樣,她無力地對著闕執墨擺了擺手,“兵符與傳位詔書,朕都交給了安平,稍後,他會將這兩件物什給你……朕有點累了,你去喚安平進來。”

“是,臣告退。”

闕執墨應了一聲,對著女帝行了一禮,然後半跪著退出了木屋。

門外,暴雨還在持續。

冰涼的風,挾著雨絲吹在麵頰上,猶如寒冰,冷得嚇人。

“闕大人。”

幾乎就是在闕執墨跳出木屋房門的那刻,低柔的語音就從一側傳了過來。

抬眼看去,說話的人正是之前為闕執墨體貼地送上幹布巾的宮侍安平。

“闕大人,這是陛下昨日吩付奴保管,等您到了之後交給您的東西。”迎著闕執墨的目光,安平遞過來一個用黃錦包裹得嚴實的小包袱,“闕大人請放心,奴未曾打開看過。您請收好。”

闕執墨伸手掂了掂,摸出裏麵放了兩樣東西,長而圓的應該是一個卷軸,巴掌大小沉甸甸的條狀物則有些似鎮紙……

應是詔書和兵符。

闕執墨眯了眯眼睛,將包袱塞進了懷裏:“你進去吧,陛下找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