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頭,才起身弓著腰慢慢退出了書齋。
“等等。”
就在秦魚暮即將離開的一瞬間,正在書桌前發愣的婦人忽然開口喚住了她。
秦魚暮連忙停下步子,等著婦人問話。
婦人叫住了她,卻又不知道該問些什麼,想了一會才皺著眉頭發問:“我問你,護靈的大軍現在到哪裏了?”
秦魚暮呆了一下,才回想起這個頂重要的事情沒說,背上禁不住一陣發涼,抿了抿嘴唇,想起這一路上護靈大軍在那個少年將軍的安排下詭異而又快速的行軍方式,又覺得有些不安,覺著應該把這些告訴婦人,便小心地尋著措辭道:“奴婢是在逸安界內才脫出護靈大軍的……按照闕將軍的布署,奴婢覺著護靈大軍應該明天就能到涼都了……闕將軍她……”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我想靜靜。”婦人聽到逸安兩個字,剛剛平靜下來的臉又起了風雲,聽著秦魚暮一開口就沒停,禁不住有些煩躁,不耐煩地打斷了她的話語,直接示意她離開。
秦魚暮張了張嘴,見她神情十分凝重卻也不敢打擾,隻得按下了想和婦人稟報那闕執墨言行的想法,緩緩退出,而這一次,婦人沒有叫她。
看著秦暮魚的身影完全從視線裏消失,婦人才顯露出了焦急的神色,她開始不斷地在書齋裏踱步,一邊走,還一邊在嘴裏念叨著逸安,就這樣走來一圈又一圈,來來回回過了大半個時辰之後,婦人才似乎有了決斷。
快速地轉回書桌前,婦人拿起鋪開的紙張上的狼豪,揮毫在剛才因為失控砸下的墨跡上加了幾筆繪成一塊崢嶸的山石,又在山石邊添了一篷青草,青草中隱約露出一點細灰色的茸毛,一幅雙兔嬉戲圖就活靈活現地展現在了她的麵前。
滿意地點點頭,她候著墨跡幹了,將才得的丹青卷起,然後對著門外朗聲道:“來人!”
話音剛落,院門外立刻進來一個身材胖得仿佛圓球一樣,作仆人打扮的女子,但見她步伐輕靈竟一點也不受身上抖動著的肥肉影響,看起來竟是個練家子。
“夫人?”
女子在書齋門前停下步子,做出恭敬的模樣。
書齋內的婦人揮揮手:“即刻去備車馬,我要進宮。”
“是。”
圓胖的女子恭敬地應了一聲,然後迅速轉身,如來時一般輕悄地離開了。
而婦人吩咐了女子之後,就轉身進了書齋後的隔間,不過,她很快又走了出來,隻是已經換了原先穿的素淨衣服改換了腥紅顏色繡著一隻飛鳥的官袍出來。
整了整衣裳,確定一切妥貼之後,婦人伸手將卷好的丹青放入一隻木匣之後抱在懷裏走出了書齋,不一會就出了這幽深的宅院上了早就停在門前的馬車,然後車婦便抖動韁繩驅著拉車的的馬匹緩緩地駛出巷子,往北駛去,一路穿越熱鬧的街市,最後停在了被高高的城牆圍住的宏偉宮城前。
隻是,馬車堪堪在宮城前停下,就被一隊神情肅穆的衛兵給攔了下來。
領頭的衛兵先是仔細地打量著外麵看起來樸素得有些過份的馬車以及駕車的車婦,最後將狐疑的視線停在了馬車一角掛著的書有“容成”二字的木牌,似乎有些不能相信似地揉了揉眼,看了又看之後才遲疑著問起了話:“來者何人?不知道宮裏的規矩嗎?過了午時宮門關閉,外臣未得傳詔是不得……”
話還沒說完,就看到馬車的簾子被掀了開來,身著官袍的華服婦人手上舉著塊金光閃閃的牌子探出了腦袋,“如朕親臨”四個字讓衛兵立刻神色大變地跪倒,山呼萬歲之後,然後立刻吩咐身後守門的衛兵打開了緊閉著的厚重宮門。
婦人點點頭,收起金牌,也不多說話,就讓車婦駕車駛向宮門。
縮手放下車簾的瞬間,她聽到衛兵壓低了的嗓音從耳邊一晃而過。
“佐領,我應該沒瞧錯吧?那確實是左相容成大人吧?自打鳳後入宮,她老人家不是一向避嫌,不願在朝後進宮的麼?今天怎麼……還拿了陛下賜的金牌……”
“我怎麼知道?你這個丫頭片子,問這麼多做什麼?不知道在宮裏當差,什麼該問,什麼不該問麼?走,走,巡邏去!”
“佐領……”
“羅嗦!”
……
聽著那隨著車輪聲漸漸遠去的聲音,正是鳳霄當朝三相之首的左相容成撫韻,苦笑著將手上的金牌放入懷裏。
她今日在朝後入宮,還動用了陛下親賜的如朕親臨金牌,明日朝上恐怕立時會有人上折子向監國的幾位臣子議她品行不端了。
明日。
容成撫韻冷哼了一聲,伸手輕扣著端端正正擺放在膝上的木匣,心裏暗自思忖,還不知道有沒有明日呢……逸安離涼都隻有六十多裏的行程,如果沒有意外,明日陛下的靈柩就將入京,到時……不知道那個時候還會不會有人記得她品行不端……
想像著一定會出現的混亂局麵,容成撫韻不由地皺緊了眉頭。
該怎麼辦,才能穩住朝局呢?
且不說後宮中三個貴君的娘親都是朝中有些實力的,單說那幾位留在京中看似敦厚老實,肚腸裏卻暗藏玄機的親王就足以讓人頭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