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段(1 / 2)

清秀的小侍人夾了點心,小心翼翼地喂著他吃,以免他空著肚子出嫁。

等到一切完畢,已經是日上三竿,將近巳時,距離吉時,隻有一個時辰多一點的功夫。

喜公看著時間越來越近,房外麵的人聲也越來越熱鬧,也漸漸地有些焦急起來。

“唉,你,你,說你呢,快些給殿下擦幹頭發。”

“你,你,去把嫁衣請來。”

“唉,不是,不是那個,給殿下上妝用的那套胭脂,可是千金難求的一套,別混了。”

“啊,你小心些,拿首飾的時候別碰壞了頭冠,等殿下發幹了,可就要開始梳頭了。”

……

仿佛是亂兵過境的忙亂裏,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左相大人到了,所有的嘈雜聲就在一瞬間消彌於無形。

容成雅音怔怔地抬起頭,看著站在隔門前神色憔憔的娘親,忍不住鼻子一酸,一股水汽漫上了眼眶。

喜公眼尖,趕忙拿著帕子印了印他的眼角,笑嘻嘻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刺耳:“哎呀,殿下,可不能哭……您這妝才剛上完,如果哭花了,奴可是又要重新來過了……殿下是驚訝左相大人為何在此嗎?您可是忘了,新嫁郎梳頭可是要由娘親開梳的哦……”

“嗯。本宮知道。”容成雅音哽咽了一會,垂下眼眸,轉過身,對著妝台,從鏡子裏看著娘親一步步走過來,然後,看著她接過喜公的梳子,緩緩地撫上他的黑發。

“一梳梳到頭,富貴不用愁;二梳梳到頭,無病又無憂;三梳梳到頭,多子又多壽,再梳梳到尾,舉案又齊尾;二梳梳到尾,比翼共雙飛;三梳梳到尾,永結同心佩……”

溫柔猶如清泉的語音緩緩地述說著喜慶的祝語,幾下之後,喜公便高叫了一聲“梳頭”從娘的手上奪過了梳子,熟練地為他盤起了發髻。

烏發一層層地被疊起,遠遠看去仿佛堆起的烏雲,一支支流光四溢的金簪,錯落有致地插入發髻中,襯得他額前的朱紅鳳印,越發顯得他華貴端莊,明豔不可方物。

等到一切妥當,喜官又高喊了一聲上冠,就有一頂華美的展翅鳳冠被端了上來。

數十顆鴿蛋大小的珍珠嵌在冠頂,隨著鳳冠的起落上下抖動,牢牢地扣在了發髻中間。

“好了,好了。殿下,可是妝好了!就等迎嫁的花輦前來,您就可以出嫁了。”

喜公看著鏡中身著大紅色鳳紋嫁衣,烏發堆雲,明豔不可方物的美麗男子,禁不住有些忘形,連連誇讚了好幾句,才為他蓋上了大紅的蓋頭。

容成雅音的眼前就隻剩下了一片明豔的紅。

院外,掐著點一般,響起了鞭炮的聲音。

劈哩啪啦很是熱鬧。

夾雜著的,還有孩童們稚嫩的嗓音。

“迎嫁嘍,迎嫁嘍。新娶娘子上門嘍!迎嫁嘍,迎嫁嘍,新嫁夫郎在何方哦!”

“砰——啪!”

“迎嫁嘍,迎嫁嘍,新嫁夫郎莫害羞喲!快快出來上花輦嘍!”

聽著那一波接著一波的熱鬧聲音,容成雅音禁不住有些恍惚。

這卻是初嫁時所不曾經曆過的,初嫁時,迎嫁的人都是規規矩矩的,靜悄悄地就將他迎進了宮,哪裏像今天這樣的熱鬧。

或者……這才是真正的迎嫁。

熱鬧而又喜慶,讓人禁不住被感染。

一直緊張戒備著的心髒,突地有些不規律起來……他,要嫁人了……

終於有了要再次嫁人的自覺,容成雅音突然腿軟起來,又或者是頭頂上的鳳凰和綰發用的金釵太沉了,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他竟一時無法站立。

窗外,迎嫁的聲音更近了。

“迎嫁嘍,迎嫁嘍!新嫁夫郎出門嘍!出門嘍!”

孩童們稚嫩的語音在門外起著哄,一聲高過一聲。

“殿下,這是喜果,等一下,迎嫁童子,就是門外那些正在喊的孩子們,他們喊一聲您就拋一把出去,等他們搶喜果,將軍就會過來抱您上花輦,上了花輦敲敲打打地繞著涼都走一圈,進了闕家門,再行了禮,殿下可就是闕家的正君了。”

絮絮叨叨地聲音裏,喜公塞了一把糖果到容成雅音的手上,然後,拉了他一把,將他扯離了凳子往外推去。

“不……不要……”

容成雅音心裏生出了一絲畏懼,腳步越發虛軟,喜公卻隻當他高興得狠了,將他往前推,踉踉蹌蹌地出了裏間,就有一雙手扶住了他。

“殿下不怕,奴,陪著你。”

叮叮咚咚地環佩撞擊聲裏,清柔宛囀的聲音,給容成雅音帶來了一股勇氣。

容成雅音停下腳步,屏著氣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在清容的扶持下堅定地往前走去。

事已至此,畏懼已沒有什麼用,隻能硬著頭皮往前。

“呀,新嫁夫郎出來了,纖纖楚腰盈盈不堪握,新嫁夫郎纖腰楚楚喔……”

熱鬧的孩童歡叫聲,就在容成雅音走了幾步之後提高了好幾倍,院子裏一時就隻能聽到楚楚這兩個字。

容成雅音縱然已經嫁過一次,也禁不住這樣的哄鬧,臉上不由火燒火燎起來,慌慌地按著喜公剛剛的說法,將手上的喜果拋了出去,然後就聽到孩童們發出了歡快地尖叫,緊接著就是喜公粗嘎的聲音在耳邊回蕩:“新婦迎嫁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