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是等了好久,不見他們回來才起了疑心到前麵去尋的。可是,這將軍府雖然不大,但奴也不好打開房門一間間找,何況奴是殿下的陪嫁小廝,擅自離開新房已經是不妥,如果……被人撞見就壞了殿下的顏麵,所以奴隻在內院隨便看了看,就折返回來了。”清容輕咬著下唇,臉上隱隱透著不甘,“殿下,奴……覺得……他們是被闕家人支開了……這分明就是……就是……”
分明就是知道今夜新婦不會來新房,所以才會把聽房的宮侍給支開。
容成雅音眼眸微沉。
雖然他早就下定決心不會讓闕執墨沾他的身體,這幾個聽房宮侍也隻是形同虛設,但是,闕家人這樣明目張膽的支開宮侍,卻是擺明了要給他難堪。
闕家人……真是膽大包天!
竟然敢在新婚之夜這樣輕慢他!
是料定了如今香兒年幼,鳳霄兵權為闕家所掌,他掀不起風浪麼?
“殿下!”
耳邊滑過了清容的驚呼。
容成雅音垂眸,看著跪在腳邊的青年緊張地扳開他的手掌,看到觸目心驚的半月形血痕,他才猛地回過神來。
“沒事,本宮沒那麼嬌氣。你去那邊的箱子裏找一瓶碧玉膏來,抹上就好了。”輕輕地抽回手,容成雅音的臉上瞧不出一點的痛苦,“本宮記得妝禮上寫著的是放在丁字三號箱,你去看看。”
“是。”清容依言去了屋子一角,在那幾十口大木箱裏翻了一會,很快就取了一隻青色的瓷子過來,重又跪在容成雅音腳邊小心地為他敷著藥。
時間,就在清冽的藥香中緩緩流逝。
照在窗紗上的天光漸漸亮了起來,窗外的雨聲,也消停了下來。
忽地,一陣嬉笑聲從遠處傳了過來。
剛聽到的時候還覺得有點距離,等過了一會再聽,卻又近了一點,同時還伴著一陣淩亂的腳步聲,顯然是漸漸往這邊走來的。
容成雅音微微一怔,天還沒有亮透,這個時候,怎麼會有人往新房這邊來?
跪在腳邊的清容何等機靈,不需他開口已然起身到了門前,微微開了一條縫往外看了看,看了不一會,清容就小跑著轉回了床前:“殿下,是將軍府上來服侍您起身的家仆……真是不懂規矩,新婚第二日哪有這麼早來叫起身的,而且還這般放肆的發出聲響,也不怕驚了新人好夢……您看,要不要奴出去讓他們再等等?”
“不必了。”容成雅音眸子裏滑過了冷冽的寒光,豔麗到極致的臉龐上顯出了幾分肅煞的氣息,“想來他們早就知道他們主子沒在本宮房裏過夜,否則他們是沒這麼大膽子過來的。來得早也好,本宮也實在是有些吃不消這麼坐著了。”
“殿下……”
“你出去吧,免得讓闕府上的人瞧輕了你。”
容成雅音看也不看清容,側身拿起之前擺在床上的紅帕蓋回頭上,重新坐得端端正正。
清容不敢再多說什麼,隻好躬著身子退了出去。
房間裏立刻安靜下來,卻越發襯得那漸近的笑聲是何等的突兀以及無禮。
容成雅音抿著嘴唇聽著那些嬉笑聲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直到一個熟悉的高昂笑聲貼著耳邊響起,眼前的那片紅色陡然被掀了開來:“奴賀殿下大喜!不,不,今兒起,該是稱呼殿下為正君了。奴真是該打!奴賀正君大喜!昨兒大小姐在席上被灌得爛醉,吐了好幾回,髒得不成樣了不說,連走路的力氣也沒了,家裏的仆人怕衝撞了正君,就扶著大小姐去了書房歇著。這會子大小姐還沒醒,老正君知道您這一夜辛苦,瞧著天亮了不再撞了喜氣,就趕忙派奴前來揭了蓋頭,服侍您卸妝盤發,您看可好?”
出現在他麵前的,是一個模樣秀氣的中年男子,少了那層厚厚的脂粉,如果不是那熟悉的笑聲,以及那一身紅豔豔的石榴花紋襖裙,容成雅音恐怕沒辦法第一時間認出這就是昨天那個喜公闕李氏。
酒醉?
倒確實是有仆人不好扶著新人進新房一說,隻是不知道闕執墨是真醉還是假醉。
隻不過這番場麵話聽起來也還算是過得去,容成雅音也不說話,隻是抿著嘴對著闕李氏微微點了點頭,耳邊立刻聽到了另一陣整齊的聲音。
“奴賀正君大喜!”
越過闕李氏的肩膀,容成雅音眼眸微轉,依然是微微地對著那幾個端著梳洗用具,家奴打扮,有老有少的男子點頭示意,沒有意外地聽到了一陣驚豔的倒抽氣聲。
“可是沒說錯吧!咱們的正君真個是大美人來的!”闕李氏聽著那一溜的抽氣聲,臉上作出了一抹得意的表情,又巧笑著靠近容成雅音,“正君莫怪,這幾個,都是奴平日裏交好的幾個,昨兒聽奴說正君如何美貌,硬是不信,便一大早跟了過來,這下可是眼見為實了!要不是正君昨兒晚上一宿沒睡,這氣色可要更好一些呢!”
容成雅音聽著那末尾的一句話,饒是他有心理準備也不由地臉色微微一僵。
這闕李氏……又是故意來給他難堪的麼?
那闕李氏眼珠子一溜,瞧見容成雅音沉下來的神情,也不害怕,隻是俯身扶起容成雅音坐到了屋角剛剛掀了紅綢的梳妝台前,然後對著那些男子叫道:“來啊!服侍正君卸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