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將軍已經上朝。”青年挑眉看著色,“快五更,朝時就要開始,霜侍夫新喜,送別大將軍自然是情理,隻是……”
青年的聲音頓頓,眼眸掃過霜華身上,聲音陡然冰涼:“尚在國喪,霜侍夫,般大紅大綠,不知是犯大忌諱的麼?”
國喪!
“奴、奴不是故意的。奴……”
霜華聽著冰涼的話語,立刻覺得背脊陣陣發冷。
他怎麼忘?
出門之前,隻想著穿得鮮豔些,醒目些,能讓大將軍看到他,卻忘先帝駕崩,今上頒詔國喪百日,如今還在國孝,身上大紅大綠的,實在是非常的犯忌諱。
怪不得,剛才大將軍看到他的時候,好像臉色不怎麼好……而且……
忽然記起什麼,霜華小心翼翼地抬頭看著站在清容身後雍容華貴的容成雅音,見他明豔的臉龐雖然波瀾不驚,但是總覺得那雙水盈盈的眸子似乎正直勾勾地看著他的身上,心裏的驚懼更深。
位主子嫁進闕家前是先帝的皇後。
俗話得好,日妻夫百日恩,聽聞先帝與位主子的妻夫情深,他必定十分注重百日國喪,看,位主子的鬢角還戴著朵素白的絨花……雖然或許是因為頭上的飾物簡單而添的綴,但若是戴孝也未嚐不可,而自己的身打扮……
如果位主子忌恨,會不會下令把他拖出去亂棍打死?
霜華樣想著,兩條腿也開始發軟,幾乎撐不住自己的身體。⌒⌒
“清容。”
仿佛是要印證霜華的心思樣,直靜靜站著的容成雅音突然開口,悅耳的聲音,在此刻起來似乎結冰。
霜華害怕,腳下意識地軟,整個身體就跪下來:“正君饒命,奴、奴不懂規矩,奴……”
容成雅音睨著庭下跪著猶如篩糠樣的纖弱身體,明眸微動:“清容,本宮累。”
本來以為會受到嚴責的霜華愣下,下意識地想要抬頭看向容成雅音,冷不丁,跟前的人發出聲咳嗽,連忙將身體壓得更低。
動作之間,淡淡的幽香滑過鼻端。
眼角的餘光裏,霜華看到雙月白色的緞麵軟靴停在他的視線裏,悅耳的語音似乎是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霜侍夫的事……也不能怪他……是本宮些忙碌忘派人叮囑,二是新拔的小廝年歲小不懂事,明吩咐闕李氏派兩個年紀大些的到沁荷居,幫襯著霜侍夫。霜侍夫,如今還未亮,又是寒夜,妻主既已上朝,就回去睡個囫圇覺吧……覺得白到祖父跟前侍候時犯困,失禮數就不好。”
霜華聽著吩咐,心裏直覺話中有話,卻不敢多話,隻是連連應著是,候著那淡淡的幽香漸漸遠去才敢抬頭,此時,身上的夾襖卻已經濕大半。
渾身虛軟地撐著膝蓋起身,霜華怔怔地看著闕府緊閉的大門以及大門內那兩個仿佛木頭人樣隻盯著腳麵的守夜,嘴裏陣發苦:他之前在門前已經站兩個多時辰,兩個守夜的要是提聲,也不至於他出糗……看起來,深宅大院裏的日子,果然不易。
胡思亂想片刻,又沒有什麼好辦法,霜華無奈地攥著裙角轉身往自己住的沁荷居走去,因為失魂落魄就完全沒有注意到周圍的動靜,所以也就沒有發現位於中庭轉角處的叢樹蔭裏還站著兩個人。
等到霜華的身影去得遠,那兩個人才慢慢地走出來。
映著遠處遊廊上燈籠微弱的光芒看過去,卻正是先前離開的容成雅音和清容。
清容看著霜華離去的方向,眉宇間透著疑慮:“殿下,為何不罰他?他竟敢……”
容成雅音伸手輕輕地撫著鬢角,指尖所指之處,正是那朵素白的絨花,神情冷淡:“他個妓子,本宮和他計較什麼?更何況,本宮還用得著他……再旁人守孝,那都是虛的,隻有本宮……總之,本宮犯不著和他計較。本宮現在擔心的是香兒。本宮……都不認得香兒……是不是,因為本宮離開……香兒才會性情大變,變得如此暴躁……羽翼未豐,本宮實在擔心會做些惹怒闕執墨的事情……”
“陛下…………”清容想安慰容成雅音,張張嘴卻又不知道該什麼,隻好乖乖地垂首扶住他,慢步走向芙蓉館。
容成雅音心裏憂愁,神色便隱隱地透著疲憊,走好幾步,才長長地歎口氣,然後,再不開口,隻是和清容同回芙蓉館,梳洗番睡下。
芙蓉館裏的人睡下,但是,與之相鄰的沁荷居裏,卻還是有人滿腹心事。
“霜侍夫,您可回來。”幾乎是在霜華進院子的那瞬間,個叫司語或是侍語的小廝就竄到他的跟前,然後,把拉著他往偏房走,“小公子哭到現在都沒有停,奴……奴都聽到咳嗽聲……奴擔心小公子哭傷肺……大晚上的,奴又不好去請大夫,免得驚動府裏……您快來勸勸他。”
霜華聽,嚇跳,連忙往安排墨色的房間走去,還沒到門口,就聽到陣嘶啞的哭聲從房間裏傳過來。
心裏禁不住慟。
正是他今夜守在大門前要等大將軍的目的。
他想問,大將軍對墨色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