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登基,宮內的一切全部都換成了新的。
不過,由於新帝提倡簡樸,所以從吃穿用度上,一切都從簡。
原本,按照傳統,新帝是應該住在老皇帝之前的宮裏的。
但是,新帝卻一改常例,搬去了永和宮。
永和宮,成了新帝每日處理政務,接見大臣的地方。
登基半個月有餘,新帝整日還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樣。
絕美的容顏配上冷冰冰的神色,如同一朵天山雪蓮一樣,讓人隻敢遠觀膜拜,不敢走近褻瀆。
南陽王早在新帝登基的第二日便回了南陽王養老,所以如今南陽王世子接了南陽王的攝政王之位,替顧瑾璃料理朝事。
上次亓灝回京,初步對朝堂進行了整頓。
許多叛臣都受到了處置,牽連甚廣。
朝中許多位子空了,就得選拔人才填補上。
最為重要的,便是丞相一職。
顧瑾璃與陳澤軒對照著朝中大臣的名單看了好幾遍,並未在其中找到合適的人選。
冷不丁的,陳澤軒卻念出了一個不在名單上的名字,這讓顧瑾璃愣了一下。
想著那人與世無爭,不願沾染凡塵俗事的性子,她若有所思的斟酌道:“子恪滿腹經綸,頗有治國之才是沒錯,隻是他不喜官場,我隻怕他不願。”
頓了頓,她又道:“再者,子恪太過年輕,朝中的老臣未免會信服他。”
盡管,陳澤軒糾正了顧瑾璃多次,但顧瑾璃還是不願在陳澤軒麵前自稱“朕”。
身為帝王,便會有諸多的不得已。
她要在人前做到不動情,不亂心。
如此,方能無堅不摧。
身邊的人發現,自那日登基大典過後,顧瑾璃所有的衣服,也都變成了黑色。
她變得越來越沉默寡言,雖然沒有刻意的去冷著一張臉,但是她的表情太過平靜。
像是底下暗藏波濤洶湧的死水,讓人走不進去,靠不過去。
沒有人敢在她麵前提起亓灝,以及和亓灝有關的一切。
亓灝是顧瑾璃心裏的一道抹不去的疤,所以大家都默契的閉口不談。
而顧瑾璃卻沒發覺,在無形之中,她竟越來越像亓灝了。
她的穿著,她的飲食習慣,還有她皺著眉頭思索,抿唇不語的樣子,拿著筆低頭寫字的神態。
愛月、荷香和阿翹,還有陳澤軒,他們這些與顧瑾璃朝夕相處的人,在她的一言一行,都多少看到了亓灝的影子。
他們知道,顧瑾璃這輩子是走不出亓灝離開的悲傷了。
隻不過,她將悲傷藏在了內心深處。
陳澤軒願意退居到顧瑾璃身後,默默的做她背後的男人,是因為愛她。
在顧瑾璃登基之前,顧念時也本打算見證完顧瑾璃登基後,就辭了禁衛軍統領一職,離開京城。
可是登基大典上的那驚險一幕,至今想起來都讓顧念時膽戰心驚。
所以,為了顧瑾璃,顧念時也甘願放棄自由,在這深宮裏陪著她,護著她。
他要帶著手下的禁衛軍,為顧瑾璃建築起一道銅牆鐵壁,讓任何人都傷不了她。
而尹子恪,他也愛慕顧瑾璃,故而陳澤軒猜想,隻要顧瑾璃需要他,他也一定不會拒絕。
隻是,這些話,他不好跟顧瑾璃說。
抿了抿唇,隻能沉聲道:“此事交給我,你莫要擔心。”
見顧瑾璃點點頭,陳澤軒又繼續指著名單上空缺的幾個官職,認真道:“這個位子,我覺得梁寬比較合適。”
“還有,東山軍營以前都是……”
險些將“亓灝”的名字脫口而出,他猶豫了一會,悄悄打量了一下顧瑾璃的神色,低聲道:“東山軍營,交給杜江和秦峰二人吧。”
“他們算是軍營裏的老人,與將士們感情深厚不說,也頗有作戰經驗。”
顧瑾璃的眸光暗了暗,聽到了東山軍營,自然而然的想起了亓灝。
她垂下眸子,輕聲道:“好。”
陳澤軒察覺到顧瑾璃情緒的低沉,轉移話題道:“對了,雲國戰敗,還未割地賠款,你怎麼想的?”
“嗯?”顧瑾璃想了想,抬眸深深的望著陳澤軒,緩緩道:“哥哥,雲國皇帝和皇後畢竟是你的親生父母,你真的沒有什麼想法嗎?”
顧瑾璃不提,陳澤軒最近忙得都將自己的另一個身份給忘記了。
可是,不提不代表就能永遠逃避不麵對。
見陳澤軒麵色一僵,不說話,顧瑾璃道:“哥哥,子恪有治國之才,但卻無雄心壯誌,所以他隻適合做一個清正廉潔,兩袖清風的賢相。”
“而哥哥你,智謀無雙,天下之人無人能與你匹敵,且你心中有抱負,所以……”
陳澤軒的拳頭不自覺的攥起,他的聲音有一絲輕顫:“笙兒,你是在趕我走嗎?”
顧瑾璃搖頭,正色道:“哥哥,我怎可能趕你走?”
她歎了口氣,眉宇間神色有些無奈:“雲國皇帝膝下隻有一個太子,但那太子心智不全,你若是回去了,興許還能……”
顧瑾璃欲言又止,陳澤軒哪能聽不懂她的意思?
臉部肌肉緊緊的繃著,他咬了咬牙,語氣堅定道:“笙兒,亓國的皇位我都能拱手讓出,何況是一個雲國太子之位?”
深吸一口氣,他一字一句道:“這樣的話,你往後莫要再說了。”
說罷,他一邊往門口走,一邊道:“我去尹府看望一下尹子恪。”
知道陳澤軒是為了自己才這般,顧瑾璃心下感動,她忽然想到什麼,叫住了陳澤軒:“哥哥。”
待陳澤軒回頭,顧瑾璃難得露出了微笑:“你告訴阿翹,宮裏沒什麼事情,讓她不用著急回宮。”
尹子恪和顧念時被顧成恩的火藥炸傷的那天,阿翹看著受傷的尹子恪,當場紅了眼睛,一整日的魂不守舍。
後來,忍不住擔憂,便不好意思的向顧瑾璃提出想要去尹家照顧尹子恪。
顧瑾璃是過來人,瞧著她一副害羞的小女兒姿態,心裏也就什麼都明白了,便派阿翹帶著新帝對尹子恪的慰問去了尹家。
阿翹雖然隻是個婢女,可卻也是個好女子。
尹子恪是謙謙君子,不管是出身還是人品相貌,在京中都是極少有人能比得上的。
這樣的一個男子,不乏女子的愛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