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月可是個死心眼的主兒,而且又是顧瑾璃的貼身婢女,要是真的對自己動了心,這可就麻煩。
心裏千思萬想,他如實道:“有了。”
“啊?您還真有了啊?”愛月一聽,小臉垮了下來,嘟囔道:“那阿翹是真沒戲了。”
“嗯?”尹子恪將愛月的話聽得清楚,他表情一怔,“阿翹?”
“阿翹她……”愛月還沒把話說完,顧瑾璃直接冷聲打斷道:“愛月,太後去白麓山走的太急,你去和荷香準備一些禦寒的衣服,派人送過去。”
“是,皇上。”兩個丫鬟會意,立刻離開了大殿。
屋子裏隻剩下了顧瑾璃和尹子恪,氣氛莫名變得有點尷尬。
顧瑾璃想起阿翹那通紅的眼睛,率先開了口,“子恪,剛才愛月的話你莫要放在心上。”
尹子恪點頭,可腦子裏卻在回想著阿翹上次去尹家照顧他的事情。
伺候在他身邊的人,大多都是男子。
而阿翹,因為是借著顧瑾璃的名義去的,所以尹子恪也不好拂了顧瑾璃的心意,隻能讓阿翹留了下來。
當然,他是不可能真的讓阿翹衣不解帶的整日伺候自己的,可阿翹卻盡心盡力極了,著實是一個細心的姑娘。
他以為,阿翹照顧他隻是因為顧瑾璃的囑托,卻沒想到是因為……
腦袋有些懵,尹子恪勉強的應了聲,然後站起身來告辭了。
尹子恪走後,顧瑾璃也沒了繼續批奏折的心情。
她知道阿翹今個又去了南陽王府,再想著陳澤軒的傷寒到現在還沒好,因此便知會了荷香一聲,坐著馬車往南陽王舊府去了。
與此同時,南陽王舊府裏,與淨空大師一同在外遊玩的逍遙子正坐在床榻旁邊。
阿翹和魏廖都眼巴巴的瞅著給陳澤軒把脈的逍遙子,神色滿是期待又惶恐不安。
陳澤軒並不是每日都跟上次那般吐那麼多黑血,魏廖用紮針的方式來壓製他體內的毒性,所以今日勉強的不再咳血了,隻不過那一張臉卻白的讓人不敢去看。
淨空大師坐在一旁,攆著手裏的佛珠,閉目靜靜的念著佛經。
不知道過了多久,逍遙子抽回了手,神色沉重的吐出了兩個字:“晚了。”
“逍遙子神醫,您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嗎?”阿翹不相信最後一絲希望也破滅了,眼淚又湧了出來,哽咽道:“您醫術那麼厲害,一定可以救世子的,對不對?”
逍遙子歎了口氣,欲言又止。
陳澤軒早已看淡了生死,他動了動幹白的唇,有氣無力道:“我還有多少時間?”
逍遙子抿唇,低聲道:“世子身上的毒已經侵入五髒六腑,往後銀針也會壓製不住。”
“若日日咳血的話,恐怕……要不了一年就……”
“一年?!”阿翹聽罷,身子一抖,扶住了桌子。
魏廖也猛地變了臉,望著陳澤軒的眼神很是可惜。
陳澤軒倒是一如既往的平靜,隻是他越是這般淡然,越是像有一根線在無形之中扯著人的心髒痛。
縱使陳澤軒過去做過謀朝篡位,顛覆朝綱的謀逆之事,可是他在最關鍵的時刻及時回頭了,並未釀下大錯,而且他在顧瑾璃登基為帝後,幫助新帝將國家治理得井井有條,也算是將功補過了。
再者,就算是看在南陽王的麵子上,逍遙子也不會見死不救的。
想了想,他轉頭看向淨空大師,“師兄,除了當年已經被用掉的金蓮之外,我記得師父曾說過,龍舌蘭似乎也有續命之效。”
淨空大師微微睜開眼睛,若有所思道:“龍舌蘭確實能續命,隻是龍舌蘭也有毒性,我擔心毒上加毒的話,世子會承受不住。”
頓了頓,他又無奈道:“即便是熬了過去,最多也不過是能強撐三年罷了。”
“世子……嗚嗚……”阿翹聽罷,放聲大哭。
陳澤軒今年才二十三歲,就是再多活三年,也僅僅二十六歲。
他還這麼年輕,老天爺怎能如此殘忍的奪去他的性命呢?
自打那日知道陳澤軒中毒後,阿翹似乎隻要一想起這件事情就會忍不住哭。
在顧瑾璃和愛月、荷香麵前,她必須要裝作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將全部情緒都隱藏起來,忍得很辛苦。
隻有哭出來,這心裏頭才能稍微好受點。
要不然,她會崩潰掉的。
“三年……”陳澤軒嘴角彎了彎,露出一個虛弱的笑容來,輕聲道:“夠了,三年就夠了。”
這話,讓淨空大師和逍遙子二人一怔,因為隻要關乎生死,大多數人都會不擇手段的想要活命。
對死亡的恐懼,是人的天性。
不止是人,哪怕是小貓小狗,一隻螞蟻,在麵臨危及生命的危險時,會本能的逃避。
陳澤軒正處在人生中最好的階段,如一棵正汲取陽光雨露向上茁壯生長的大樹,本該直入雲霄,本該綠葉成蔭,可卻在長到一半的時候,被人生生的攔腰砍斷了。
別說三年,就是再活三十年,對他來說也不多!
旁人都為他難過悲傷,可他卻覺得三年就像是老天爺恩賜的一樣,就這麼心滿意足了?!
何況,逍遙子說的是“最多三年”,也就是說極有可能陳澤軒是連三年都熬不過去的!
這樣一個風華絕代的人兒隨時可能就沒了,誰能不難過,誰能不惋惜?
的確,三年對陳澤軒來說已經比持續咳血一年就死離開這個世界起來,已經好太多了。
三年,一千多個日日夜夜,真的已經可以了。
逍遙子腦光一閃,忽然想起了什麼,沉聲道:“師兄,絕情崖的半山腰處,不是有一個寒潭嗎?”
“龍舌蘭和千佛醉這兩種毒素會相撞沒錯,但是寒潭的池水可以起到壓製的作用,解毒的時候世子便不會那麼痛苦了。”
淨空大師的老眼也一亮,重重點頭:“好!”
隨即,逍遙子語氣一轉,低落道:“隻是,龍舌蘭幾乎無人見過,我們從何得來?”
淨空大師也不自覺的皺緊了眉頭,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