倆人陪著母親說了好一陣子話,方才給母親哄睡著。嫂子去問了醫生,回來的時候垮著臉,將餘香一把拉出了房間,連聲質問道:“餘香,安的什麼心?你想讓你哥和我一輩子抬不起頭是不是?”
“嫂子,你別生氣!我原本就想給哥說,讓他早點回來。可他不是忙嗎?”
“你知道醫生給我怎麼說的!這都什麼時候了,媽還能有幾天?”
餘香的大嫂是個渝州女子,做事雷厲風行。當即打了給她哥打了電話,劈頭蓋臉一陣訓斥,完了讓他哥在蓉城馬上聯係好醫院,要給母親轉院。
當天夜裏,餘香和嫂子陪著母親,連夜轉進了蓉城的醫院。守到天亮,嫂子就要她趕出去。
“知道你還有事!你去忙你的,這裏我和你哥來照顧!”
“嫂子,你讓我再陪一會兒媽。”
嫂子點了點頭,便沒再勉強她。守在母親的床前,餘香伸手捋了捋母親額頭上的白發,默默地掉著眼淚。這些年母親得病,人瘦得沒個人樣。因為要時常化療,頭發都快掉光了。僅有的幾縷劉海,垂在額頭上,也是一片花白。
餘香剛要起身,母親醒了過來。拉著餘香的手,久久不願鬆開。“香兒,又守了一夜吧。苦了你了。都是媽不好,媽拖累了你。“媽快別這麼說,你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母親歎了一口氣,捏了捏她的臉頰說道,你這孩子,從小就愛揣著心思。往後啊,你得多聽你嫂子的話!她挺會拿主意的。
“媽的時間不多了。媽最擔心的不是你哥,而是你啊!你那男朋友是怎麼回事?怎麼好久都沒見到他了。”
“媽!”
餘香一下子撲到母親的懷裏,哭成了孩子。
“別哭,他瞧不上咱閨女,咱還瞧不上他呢。過幾天,讓你嫂子再給你挑一個。”
嫂子在一旁,也哭紅了眼。“媽,你說這些的話幹啥!醫生說你安心養病,過幾天就能回家了。”
母親看著姑嫂倆,搖了搖頭說,你是個實誠的孩子,連說謊話都寫在臉上。媽老了,但媽不糊塗。媽的身體,媽自己知道。趁著媽還沒有糊塗,香兒的事情就交給你了。我那個兒啊,是指望不上了哦。
“媽,哥他是真有事!他現在的工程,抽不開身。”
“自己身上掉下的肉,我知道斤兩。媽不怪他,其實他也很難。咱們這個家多虧了他。老頭走得早,沒有他。媽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熬到今天。”
母親的話,讓姑嫂倆聽得如針紮。心裏的歉疚,堵得她倆說不出話來。
等到給母親喂完早飯,放下碗。母親翻過身,假裝睡了過去。
“媽,香兒走了。”
聽到女兒推門走了,母親方才翻過身來,呆呆地望著房門,久久不說話。嫂子實在是看不下去,想要衝出去將她叫回來。母親卻擺了擺手,止住了她的舉動。“你們都難啊,香兒特別難!那麼大個村,想要幹出點名堂太難了!媽是農村人,媽知道她心中的苦。媽不怪她。”
餘香並沒有走多遠,母親的話,讓她捂著嘴泣不成聲。世上隻有媽媽好,隻有要失去的時候才知道她的好。拿出電話給嫂子發了短信,再次叮囑了一番。方才狠下心來,走出醫院。
餘香叫上車,趕到了省發改委。她得又去找她那位大學同學幫忙,把鮮家嘴村的損失找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