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微動,似乎沒有想到她會注意到此,良久,和緩道:“抱你回來的時候,傷口裂開了。”凝目望著她。
鳳九一愣:“胡說,我哪裏有這麼重!”
帝君沉默了半晌:“我認為你關注的重點應該是我的手,不是你的體重。”
鳳九抱著簍子探過去一點兒:“哦,那你的手怎麼這麼脆弱啊?”
帝君沉默良久:“......因為你太重了。”
鳳九氣急敗壞:“胡說,我哪裏有這麼重。”話出口覺得這句話分外熟悉,像是又繞回來了,正自琢磨著突然見東華抬起手來,趕緊躲避道:“我說不過你時都沒打你,你說不過我也不興動手啊!”那隻手卻落下來放在她的頭頂。她感到頭頂的發絲被拂動帶得一陣癢,房中一時靜得離奇,甚至能聽見窗外天竺桂上的細雪墜地聲。鳳九整個身心都籠罩在一片迷茫與懵懂中,搞不懂帝君這是在唱一出什麼戲,小心翼翼地抬起眼角,正撞上東華耐心端詳的目光:“有頭發翹起來了,小白,你起床還沒梳頭嗎?”
話題轉得太快,這是第二次聽東華叫她小白。鳳九的臉突然一紅,結巴道:“你你你你懂什麼,這是今年正流行的發型。”言罷摟著魚簍噌噌噌地就跑出了房門。門外院中積雪深深,鳳九摸著發燙的臉邊跑邊覺得疑惑,為什麼自己會臉紅,還會結巴?難道是東華叫她小白,這個名字沒有人叫過,她一向對自己的名字有些自卑,東華這麼叫她卻叫得很好聽,所以她很感動,所以才臉紅?她理清這個邏輯,覺得自己真是太容易被感動,心這麼快,以後吃虧怎麼辦呢......
三日後,白雪茫茫,唯見鳥語不聞花香。
鳳九狠心在醉裏仙花大價錢包了個場,點名讓前陣子新來 舞娘桃妝伴舞作陪,請東華吃酒。其實按她對東華的了解,帝君似乎更愛飲茶,但比翼鳥的王城中沒有比醉裏仙這個酒家更貴的茶鋪。小燕建言,既然請客,請得不夠貴不乏以表達她請客的誠意,她被小燕繞暈了,就稀裏糊塗地定在了醉裏仙。
鳳九為什麼請東華吃酒,這樁事需回溯到兩日前。兩日前她尚沉浸在頻婆果一時無法得手,且伺候需日日伺候東華的憂患中,加之沒有睡醒,深一腳淺一腳地行到宗學,迎頭正碰上夫子匆匆而來。
她因為瞌睡還在腦門上,沒有心情同夫子周旋,乖順地垂頭退在一旁。但夫子竟然一溜小跑筆直行了過來,臉上堆著層層疊疊慈祥的笑,拱出一雙出眾的小眼睛。她心裏打了個哆嗦,瞌睡立刻醒了,夫子已經弓著腰滿含關愛地看著她:“那個決賽冊子前些日謄抄的小官謄漏了,昨日帝君示下,老夫竟然才發現少謄了你的名字。”又手捋著一把山羊須,滿含深意地討好一笑,“恕老夫眼拙,哈哈,恕老夫眼拙。”
鳳九耳中恍然先聽說決賽冊子上複添了自己的名諱得頻婆果有望,大喜;又聽夫子提什麼帝君,還猥瑣一笑稱自己眼拙,瞬間明白了她入冊子是什麼來由,夫子又誤會了什麼,她半生頭一回在這種時刻腦子轉得風快,夫子雖然上了年紀,行動卻比她的腦子更快,她正打算解釋,極目一望,眼中隻剩下老頭一個黑豆大的背影就消失在霧雨中。
鳳九覺得,這樁事東華幫了她有功。若尋常人這麼助她,無論如何該請人一頓以作答謝,但東華嘛,自重逢,他也帶累自己走了不少黴運,如今他於自己是功大於過,過大於功還是功過相抵,她很困惑。困惑的鳳九想了整整一堂課,依然很困惑,於是,她拿此事請教了同在學中一日不見的燕池悟。
小燕一日前揮別鳳九,喜滋滋住進帝君他老人家的華宅,理所當然,水到渠成地遇到心上人姬蘅公主。姬蘅見著他,得知東華痛他換居之事,呆愣了一陣,嫵媚又清雅的一張臉上忽然落下兩渴熱滾滾的淚珠。姬蘅的兩渴淚如兩塊巨石砸進小燕的心中,讓小燕忽感得到心上人的這條路依然道阻且長,小燕很沮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