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平麵前,拉著他不可思議地叫,“你還認得我!還認得我!還認得我對不對?”
李平看著我的反應,蹙著眉有些不可置信,“真的是你嗎?”
“是我是我!”我急切地表明身份,“我是小翠,琳兒養的繡眼兒。我可以證明……有好多好多……”記憶的匣子一下子打開,我努力地回想那些隻有我們兩個知道的故事,“你還記不記得你第一次見我的時候,我被一群孩子欺負,被打斷了一條腿?你還記不得你想喂我吃蟲子,被我狠狠啄了一口?你還記不記得你的第一封情書就是我幫你寫的,我還記得信的內容……”
“夠了夠了。”李平麵色微紅,輕咳幾聲將我倒豆子一般的話截斷,“我相信你就是小翠。”
“太好了!”我激動地抱住他,喜極而泣,“我就知道,這個世上還有人記得原來的我……”
李平和藹地拍了拍我的肩,“不止是我,琳兒也從來不曾忘記過你。你被帶走的那天,我特意到客棧打聽了買主的名字,正是安易,安長風之前的名字。這些日子我都在想,萬一我在戰場上問安長風要一隻鳥,會不會讓人笑掉了大牙?剛才看你在吃東西,突然覺得好熟悉,就不自覺地叫出聲來了。不過,你是怎麼變成任無月的?”
“我……”我隻接了一個字,就說不下去了。往事種種好像都在這一刻洶湧而至,我是怎麼一步步地,變成了現在的任無月?記憶裏那些難言的苦痛被回憶一一勾起,沉甸甸地壓在心上,千言萬語,如何道盡?
李平看我這模樣,沒再追問,隻輕歎著擁了擁我,心疼地說,“受苦了吧?”
淚水決堤,我終於忍不住抱著他嚎啕大哭。我回來了,我終於回到了最能讓我安心的地方,我終於可以肆無忌憚地放聲哭泣。哭我這一生,我的委屈,我的憤恨,我的酸楚,我的不甘,我的痛和愛……
李平任憑我哭,不勸阻也不安慰,溫熱的手卻一直握著我的手,緊緊不放。
我哭得昏天暗地,幾乎哭到休克才漸漸地停了下來。
李平掏出手帕,溫柔地替我擦幹淚水,而後對我笑,“都快正午了,你也餓了吧,一起吃飯?”
我抽抽鼻子,拚命點頭。
他出去了一會,很快帶回來一鍋粥和兩個小菜。
我們在小幾邊坐下,他先給我盛了碗粥。我真的餓了,拿起來猛灌了幾口。
李平並不計較我的失禮,隻是縱容地笑,替我夾了點小菜。
我吃到半飽,便開始嫌棄飯菜的簡陋了,“李平呀李平,你現在好歹是個平王了,怎麼吃得還跟以前一樣寒酸。你看看這粥,”我朝他亮亮飯碗,“水米對半開,比你自己一個人過的時候還不如呢!”
李平好笑地看我,“你剛才怎麼不嫌?”
“那不一樣。”我理直氣壯地看他,“我剛才餓。”
李平聽罷,垂了長眉有些憂鬱,“軍中糧草不多,也不知還能撐多久。”
“不可能吧?”我不太相信李平的話,“齊州緊鄰京州,也是富庶之地,難道齊州官倉之中沒有儲糧?”
李平斂了眉,更加憂心,“這些日子,雖然義軍頻頻戰勝,但每到一處,官府的倉庫都會被人提前搬空。軍中有人提議強搶民糧,被我壓下去了。但軍糧再無補給,恐怕我也阻止不了他們了。可憐這些老百姓,遭受戰亂之苦,生活已是艱難,若是我們還要搶走他們僅剩的口糧,他們該怎麼活?”
我看李平憂心忡忡的樣子,不禁感歎,“李平,你的心腸真好。”不像妖孽,心肝脾胃腎都是黑的。
不過妖孽因我,已經許久不管事了。上官丘雖然不能與右相大人公開作對,但勢必也不會讓他占盡便宜。這損招必定是上官丘想出來的無疑。如果義軍強撐,沒有足夠軍資就無以為繼;如果義軍向平民伸手,又勢必要失去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