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段(3 / 3)

這天晚上,小狐狸在籬落的笑容中,抱著被子一步三回頭地去隔壁王嬸家借宿了。

城門邊,沿著小巷一路往裏走,就能看到街邊斜挑出一麵小小的黃色酒旗,破破地,邊上都破了口,露出毛毛的邊腳。小小的酒肆,小小的門麵,小得連塊招牌都沒有,小得如果沒有那麵酒旗,就根本沒人知道這裏還有家酒館。

蘇凡彎著腰進去時,子卿已經坐在了桌邊。慣常坐的那個位置,對麵有扇格窗,窗外是一樹桃花,枝上已經鼓出了花苞,粉紅色的,星星點點地散在樹上,襯著半落的紅日,倒也別有一番風韻。

蘇凡坐到了他對麵,窗外的風景就被他擋住了。

子卿的視線還停留在那裏,「走的時候,正是花落,歸來時,卻已是另一番風景。」

蘇凡知他說什麼,拿起酒壺給自己倒了一杯,「那時,是送你進京,如今亦是送你進京。同是盼你鵬程萬裏,盡展所才。」

酒盞相碰,發出「叮─」的一聲輕響。

子卿扯了扯嘴角,一飲而盡,複又倒了一杯,隻不作聲地往肚裏灌。

蘇凡靜靜地看著他飲酒,直到酒壺空了,就又叫了一壺。先幫他斟滿,子卿卻怔怔地沒有再喝。

「為什麼是他?」這幾天一直在想,如何也想不透,「你我相交十多年,他不過來了才短短半年。為何,會是他?」

看著酒盞中的酒液,清澈見底,為何人心不能如此?

「他......籬落他......」蘇凡把目光轉向了手裏的酒壺,很普通的白瓷壺,握在手裏有點涼,手指摩挲一陣就溫熱起來,「他很任性,很懶,挑嘴,輕狂,說話也很刻毒,總是把支使別人當成習慣,個性也不好......似乎沒什麼好的。」

「那為什麼?」子卿抬起頭,有些吃驚。

掌中的壺已經不再那麼涼了,手掌貼上去溫溫地,很舒服。「回家的時候看到他坐在屋裏等我,心裏不知怎麼地就覺得很高興,雖然他一開口就是喊餓。這樣的感覺很好。」

一個人過日子,即使過了二十多年還是會有寂寞的時候,一個人麵對著空空的屋子,火爐燒得再旺,心裏卻是冷的。

「他跟我說,不要勉強自己,不要總想著別人,要先想著自己......這麼多年,第一次有人跟我這麼說......」

這麼多年,總是他記著別人,第一次發覺自己也可以被別人放在心裏。籬落是第一個,回家有人做好了飯菜,下雨時外麵有人打著傘等著,困乏時有個人在旁邊說說話解解乏......

「一個人過了這些年,確實......確實是倦了......」嘴角微微地彎起來,一點一點,笑意到了眼睛裏。

「......如果......如果我也願意這樣做呢?」實在不甘心,不甘心就讓自己多年的苦心落得一場空。

「你不該困在這裏。」蘇凡看著子卿,有些懷念當年在這裏侃侃而談的那個顏子卿,「你與我不同。你的才華,你的抱負,你的雄心都不該困在這個小莊子裏。你是當今的狀元,上至皇室眾臣,下到黎民百姓,都等著你為這天下開一個新局麵。此刻你若歸隱,如何對得起天下萬民?」

「......」子卿垂首不語。

天色已經全黑了,小小的酒肆裏隻剩了這兩位客人。

「你我最終竟是失之交臂......」

蘇凡臨走時,他低低地說。

「他日顏大人得萬民稱頌時,蘇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