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捅破霧靄,透過彩色玻璃窗照耀而下,無限澄明。
沒有上帝。
沒有鳧渡的可能。
☆、27、梅杜薩之筏上的情人(5)
遲儻大概許久以後才會知道,他猝然闔上鏡蓋沒有看完的“紀實影片”還有下半部,可這回攝影師和模特易地而處。
畫麵裏是一個垂頭喪氣坐於沙發的男人,他以手掌撐著腦袋,手肘支著膝蓋,看來格外疲倦。
從鏡頭裏看過去,他其實真的算不上一個相貌出眾的男人。除卻眼瞳泛著天空般溫柔而寬廣的淡藍,不笑的時候實在與平庸無異。
“你看我找到了什麼。”鏡頭外是另一個男人的聲音,音色明朗動聽,透著一股子愉快的勁兒,“上次你告訴我說找不到了,可這大家夥自己跑進了我的視線。”
夏左泉抬手去擋住越靠越近的鏡頭,一隻寬闊厚實的手掌蓋上畫麵,“之純,別再拍了。”
※ ※ ※
“之純,別再拍了。”
殷之純將攝像機放置一邊,單膝下跪於戀人麵前。兩手相合,輕柔捧起那張看似十分疲憊的臉,問,“怎麼了?”
“今天那些混蛋又把我攔在了更衣室外,故意用最大的嗓門問我與這麼一個傾倒眾生的男人肛[]交是什麼感覺——他們總喜歡就著‘一夜能滿足他幾次’、‘他會不會也像個女人那樣叫[]床’這類下流的細節不依不饒,常常讓我窘迫得不知如何作答——”
“你可以告訴他們,”打斷戀人的自尋煩惱,展露漂亮白牙,一臉無所謂地笑了起來,“我的確像個女人那樣叫[]床。”
“你為什麼非要在演唱會上點名道姓說你愛我?十萬人同時看見,十萬人同時聽見……”
“因為我從不以之為恥。”他仍在笑,臉孔因無所畏懼的勇氣散發出奪目的光亮,“每時每刻,我都以擁有你為榮。”%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你不出名的時候本來很好,可你現在有名了,迫使我無論走到哪裏都必須忍受周遭怪異的目光。”男人仍然沮喪地低垂眼睫,表情木然,往常輪廓溫和的麵孔顯得有那麼些呆板,“你每次有些出格的舉動都讓我飽受重壓身心俱疲……那些家夥當著我的麵對你的裸體品頭論足,窮盡淫猥之詞;連鄰居小女孩也常望著我捂嘴竊笑,這些……”
“如果你不喜歡,我可以立刻放棄歌手這個身份,事實上我本來就不喜歡拋頭露麵。”
“這和你是不是歌手沒有關係……沒有關係。還記得上次在我生日舞會上見過的李警官麼?他是我的上司,也一直待我如父親。他是個虔誠的基督徒,對同性戀厭惡至極,對我與你的這種背離世俗的關係痛心疾首,他說他想提拔我升職,前提是我必須回歸正途,與你分手——”
“那家夥是個滿口謊話的偽君子。”殷之純不帶溫度地勾起了嘴角,口吻不屑一顧,“你不在的時候,他曾登門拜訪,問我可不可以給他一個愛我的機會,他給我看了他所有的榮譽勳章,還說自己很快會去競選市長。他將衣襟扯開,拿刀抵著胸口,裝模作樣地說願意為我去死,我讓他取出心髒瞧一瞧,那家夥隻顫巍巍地劃了個口子就落荒而逃。”
“那些狗仔也窮凶極惡,比魔鬼更糾纏不休。”布滿腥紅血絲,那雙溫柔的淡藍的眼睛此刻無跡無蹤,“報上常出現我的名字,弄得我的父母非常緊張,我費盡口舌才讓他們相信,那不過是個同樣名叫‘夏左泉’的男人。”
“可是你那個當運輸司機的父親早已經見過了我,他很喜歡我——特別是當我給他買了一輛嶄新的貨車以後。他說,如果我能讓他開上一家貨運公司,他簡直就要愛上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