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執刑的熟練衙役,手裏都有點技術,打板子分兩種,一種時打豆腐的,一板子下去,聲大,豆腐卻絲毫無恙。這另一種,就是削鞋底的。平日裏但凡犯人,家屬塞沒塞錢,就區別在此,衙役們也靠此賺點外快。
昨晚上縣太爺和姨太太大吵大鬧,這住在衙門裏的,多少都聽到點兒。自然知道家明冤枉。看在往日同僚份上,也沒少支使這個老實人,好歹留點情分,打家明時,自然用的就是打豆腐的手段。四十板下來,家明不明白這裏的手段,被人按倒在地打屁股,已覺得是大大的羞辱,不懂得做戲,仍舊拚命大叫冤枉。
那縣太爺見他叫得精神,如何出得這口氣。對著手下呼喝:“大膽,公堂之上,哪容得你們尋私。來人,除去他的褲子,再打四十!若不板板見血,我拿你們一同問罪!”
這下顧忌到自己的飯碗,衙役們哪還犯得著,兩旁人按住家明。家明死命抓著自己褲子,兩旁人硬是連同褲帶一起扯斷,將那晶瑩滑膩的兩個屁股瓣兒象龍眼一般剝了出來,把這縣太爺一時看得呆起來,眼睛直勾勾的,手裏待發的罰簽也忘記扔下來。
這衙役們看著縣太爺色迷迷的樣子,一時拿不定主意是要打還是不打,試探著問了一聲:“大人?”
縣太爺這才緩過神兒來,雖然這會兒見了又有點不舍,但剛才話說的太滿,如何再收回來,瞪一瞪眼,胡子一吹,將簽子鼓足氣勢往堂下重重一摔:“打,狠狠的給我打!”
那板子落到家明臀上,便如用活生生地削下一層皮一般,火辣辣地一直傳上脊背,便是連額頭,都緊了起來。家明初時仍大聲喊冤,沒幾下,聲音便已低下去,最後終於沒了聲音,待到四十下完畢,已經暈了過去。原來白白的美臀,也如同被顏料糟蹋的宣紙一般,烏黑青紫猩紅,一塌糊塗。那縣太爺見家明暈了過去,氣也算消了,命人將家明扔到街上去,哼著小曲,退堂回後院泡茶去了。
衙役們看著家明可憐,好歹替他將褲子穿好了,才丟了出去,這過往的人瞧著熱鬧,圍上來,指指點點,卻也沒人上前幫忙。剛巧宋慶生剛雇了個人在店裏打雜兒,名叫阿福的,回家吃了飯正要回店裏,剛好經過,認出家明來,這才將家明搬回家。阿福原本想著家明到底也算少東家,趁著有事兒的時候幫忙一把,也算是功勞一件,回頭好找宋慶生討賞錢。誰知搬進門,這宅裏的下人竟然各做各的事,指指家明房間,連忙也不上來幫。待進了家明房裏,房中家具破舊,被褥單薄,便是尋常人家,也好過許多。阿福本來踅摸著要不要請個跌打的大夫來,如今見著家明完全不被重視,估計墊了藥錢隻怕討不回來,隻略微替家明清了清傷口。
家明半夜醒來,發起燒來,全身發冷,也沒有再厚的被褥,隻好忍著痛,將所有的厚衣服翻出來,都蓋在身上,仍是止不住打抖。
宋慶生外出談生意第二天才回來,阿福上來討賞,宋慶生何等一毛不拔,聽得出了這種事,不禁大怒,衝回到家明房裏,一把將他揪起來,破口大罵:“你這個賠錢貨,竟然連縣太爺都敢得罪。你娘是個賠錢貨,生了你這個小賠錢貨,我宋慶生真是倒了八輩子黴!趁早給我滾,免得將我宋家都給賠進去。”
家明凍了一夜,快天亮才迷迷糊糊地睡著,正燒得渾身軟綿綿得使不出力氣,被從床上提起來,推推搡搡,趕出門外。宋慶生將門一關。家明攢著最後點兒力氣,拍打門房,呼叫:“爹,爹!不是我!我是冤枉的!”
宋慶生在裏頭罵:“給我滾開,滾得越遠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