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清倒沒料到,今日在這裏,居然能得見一個居於人間界的修士,鑽研出來了這種以自身骸骨重塑肉身的法術,這人真是難得,如果拜得了好師父,不知能有什麼成就。
或者應該說,果真是生於憂患,死於安樂。那些身在地仙界,依靠師門,居於仙境的修道者,鮮少有能自己研究出什麼新法術的,學的那些功法,一個個都是照葫蘆畫瓢。
可惜此人已經走上了歪路,就算他再聰明伶俐有天賦,今日也隻能殺滅了事。薛清搖了搖頭,才想說話,那地上輾轉呻.吟的道人已經瞧見了他,忙不迭地道:“道友救我!道友快救救我——道長,道長這救人也是功德,隻是舉手之勞!道長且救我一回!”
想必他已經知道,先前強行打斷了他陣法運作的就是薛清,此時卻裝作恍然不知,反倒向薛清求援,不知是安得什麼心。薛清心道,難道我長了一副慈眉善目,瞧著就聖母的臉?當下也隻做沒聽見他說的話,徑自問道:“我且問你,這三清觀中幾日間被宣入宮中,又被殺了的道士,是不是都是你下手陷害?最早定計,要用皇帝的手除掉他人的,又是誰?”
那道人一味哀告呼求,見薛清隻不理會他,也隻好住了口。他如今半人半鬼,下半個身子還好,脫離了肉身就毫無知覺,上半個身子卻牢牢禁錮在肉身之中,隻見從腰間不住地滲出血來,這道人也是臉色慘白,想必這滋味與腰斬也相仿佛。
又喘了幾口氣,這道人才道:“道長是鐵了心不要救我,貧道也沒有什麼可念的了,惟獨請道長幫忙,了結貧道這殘命吧!也是貧道一時歪了心思,合該有今日,這是天罰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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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他灑下了幾點淚,兩手撐地,勉力朝薛清施了半個道門禮節,道:“道長先前垂詢之事,已經存在貧道心裏許久了,每每想到,貧道便有如五內俱焚,坐臥難安。”
薛清哼笑一聲,道:“那你且說來聽聽,究竟是什麼事,竟能讓你這般自責?”
那道人垂淚道:“貧道乃是二十八年前到了這三清觀,本是來尋貧道師叔門下獨一的親傳弟子,尋到了才知,那位師弟早在十年前已經屍解轉世,幸而還有一個代師收下的師弟,是那時候這三清觀的觀主,師叔一脈的功法也不曾湮沒。”
喘.息幾聲,那道人接著道:“可這功法畢竟不是師叔親傳給了那位觀主,他功法便有些偏差。本門乃是太清門下正宗,豈能容得分毫差池?貧道欲要矯枉,觀主與他的弟子並不服氣,這就與貧道有了些爭執。另有一些弟子,願意信服貧道,觀中就成了兩派。”
薛清心道,怕是這道人來到這三清觀,想要奪權,可惜那觀主也有幾分本事,沒被他得逞了,這才讓同一道觀之中的道士分成了兩派。不過既是用功法有誤打了幌子,大概也確有其事,就不知道是這道人故意誤導他人,還是那觀主的確練功有了岔子。
一分心聽岔了幾句,薛清回神時,那道人已經說完了究竟是哪裏出了分歧,續道:“因觀主隻說,太清一脈應當尊金丹之術為上,旁務都可以不顧及,他們自稱是金丹道,將我等成為符篆道,言說我等是太清一脈的叛徒。這些年來衝突愈發多,漸至彼此不容。”
薛清插話道:“因此你就定了計,要把他們全都除去。可惜如今功敗垂成,苟延殘喘。”
那道人忙搖頭道:“貧道豈敢如此!貧道本欲帶著弟子脫出這三清觀,到城外山中另起一座道觀,與觀主分庭抗禮。尚未與觀主商議,就遇上了那日……那日天上降下無數靈石,正都落在三清觀前,觀中道士人人撿了些回去,觀主便說,撿了靈石的不許離開三清觀,必須要將靈石交出來,才能出門,免得被心存不軌之人搶奪去,貧道便不能成行了。”
薛清笑道:“你若想走,讓弟子們交出靈石,一走了之便可,還磨蹭什麼?”
那道人歎息道:“貧道自然也舍不得這些靈石。天上降下如此之多,品相如此之好,靈氣如此豐沛的靈石,簡直是……簡直是天賜了我等成仙之機,貧道動了貪念,怎麼舍得將這些靈石拱手交出?後來觀主又在周邊索檢,從百姓家中找出了百十塊靈石,更是……”
又歎了口氣,那道人道:“一時動了貪念,貧道便走不成了。貧道與觀主爭執不下,終究有一晚,兩人打鬥起來,貧道被觀主錯手所殺,觀主大驚,連忙給貧道服下了一顆這三清觀中代代相傳的定魂丹,又好生收起了貧道的屍身,貧道才得以神魂不散,未被拘走。”
點了點頭,薛清道:“定魂丹……這道觀中寶貝倒是不少。我記得這定魂丹的煉方,當初是太清聖人傳給了地皇神農氏,可惜幾千年前就已經失卻,再也尋不著了,你這道觀之中竟然還留了一顆,看來果真是聖人道場,並不似他處,隻冒名而已。”
那道人道:“貧道與有榮焉,多謝道長稱讚。隻是且讓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