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馬進財還在狡辯,嚴修也不想和他做口舌之爭浪費時間,既然找到了砸店的工具,把他帶去藥鋪對比大門和店裏藥物的顏色、砸痕的形狀就能讓馬進財無話可說。
藥鋪門上、貨架上的砸痕和在馬家找到的木棍形狀完全吻合,而被砸爛的藥片的顏色非黃即白。不用說,馬進財和這事有關聯。馬進財見此情況,慌說木棍是他出門時看見被丟在他家門口他就撿回去了,放下木棍他再次出門,嚴修他們就來了。嚴修拿到木棍時,木棍的溫度並不低,說明在室內已經放了很長一段時間了。如果馬進財所說的別人丟在他家門口,應該是昨晚丟的,時值冬天,木棍的溫度一定很低,馬進財撿回去不久溫度不會升得這麼快。所以,嚴修斷定馬進財在說謊。
嚴修讓於洪波把馬進財帶回警局,他還得去找馬來福和馬菊花。
在皮具店裏,嚴修找到了馬來福。嚴修決定換一種問詢方式,他裝出擔憂的表情說:“你姐和孫小姐這梁子得想辦法解開,不然今後還有的鬧。”
馬來福給嚴修把茶倒滿,推給嚴修,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說:“可不,我也煩著呢。那天鬧完,我姐就去找我爸,要他替自己出頭。這事鬧得!”
如此說來,必定是馬進財幹的了,馬來福應該不知道這事,否則他不至於一上來就說了。馬家這三人關係一直維係得不錯,馬來福不會明知他爸幹了這樣的勾當還說出來。
已經問到了想要的東西,嚴修喝完杯中茶就和馬來福道了別,他還得去找馬菊花。無論嚴修使出什麼問詢技巧,他也沒能從馬菊花口中問出半點有用的信息。不過,嚴修已經掌握到了足夠的信息和證據,他需要把馬菊花帶回去,審問馬家父女,問出孫美瑤的下落。
在各種證據麵前,馬家父女卻堅決否認砸店、擄人。馬進財堅稱那根木棍是在自家門口撿的,馬菊花是曾找過她爸想給孫美瑤一點教訓,但這事也就停留在口頭上,並未執行。馬家父女就是不肯承認,嚴修很惱火,他想要是能用刑就好了,不怕他們不招,可惜他不能這麼做。他在想是否能找到更多更有力的證據呢?馬家父女雖然沒有承認,但他們是這起案件目前為止最大的嫌疑人,要被暫時收監。
馬來福獲知父親和姐姐被收監了,放下店裏的生意就去警察局。嚴修把情況一說,馬來福說昨晚他爸馬進財在家早早就睡了,沒有出過門。馬來福現在這麼說無異於馬後炮,嚴修自然不會去采納馬來福的說辭,說他這是在為父親和姐姐開罪。馬來福又爭辯了幾句,見嚴修態度堅決,他仔細一想目前嚴修掌握的情況和證據對父親和姐姐確實不利,嚴格上說他也有嫌疑。馬來福問了嚴修目前掌握的很多情況,也看了那根木棍,他盡量記住每一處細節,包括木棍的細節。
等到放工,袁老頭和小二都離開了,馬來福鎖上店門,把情況告訴了李過年。就這麼多年他對馬家父女的了解,李過年相信二人不會綁架孫美瑤,砸店的可能性都不高,最多就是去大鬧一場。尤其是馬進財,他嘴上說得厲害,但真正遇到事情了,該他擔當了,他反而會退縮。以馬進財的貪財程度,別說是這麼好看的一根棍子,就是一根樹枝他也會撿回去當柴燒。那根木棍肯定不是偶然丟在馬家門口的,背後之人不僅能夠利用馬進財的缺點,還知道馬菊花和孫美瑤之間有過矛盾,那麼這人肯定又是李唐!這個案子不僅關乎馬家父女,孫美瑤還被綁架了,李過年豈能坐視不管。
根據馬來福描述的木棍的樣子和光滑的表麵,李過年知道這根木棍明顯是一直在被使用,但它不是擀麵杖,還有什麼需要這樣的木棍呢?李過年在腦海裏苦苦搜索起來,忽然想到老式的織布機裏有一根用來梳理線的棍子,長度和大小都和馬來福描述的差不多。內外城裏的老式紡布作坊、甚至是紡布工廠都不少,要找也不那麼容易,他還需要一些線索。於是,李過年要馬來福去找嚴修,再去孫美瑤的房子裏找找能否有所發現。
馬來福找到嚴修,說他認為這事不是馬家父女所為,但口說無憑,他希望能協助嚴修找到孫美瑤,還馬家父女一個清白。經過上兩個案件後,嚴修從完全不相信馬來福的推理能力到有些相信了。嚴修考慮後答應了,他認為既然馬來福想參與也不錯,如果馬來福真能找到孫美瑤,到時候案情就會澄清;如果馬來福胡攪蠻纏,他嚴修也不是沒有識別能力。
於是,嚴修和馬來福又去了孫美瑤家裏。馬來福著重看了李過年交代的幾個細節點,他首先確認了嚴修等人說的開門情況,綁架者並沒有破壞任何一扇門直接從開著的大門進出的。
馬來福按照李過年所說的假定自己就是綁架者,騙開門之後,如果是陌生人孫美瑤不會讓他進屋,搏鬥的痕跡就會在大門口。搏鬥的痕跡在正房,說明綁架者和孫美瑤進了屋子,也就是孫美瑤認識的人。綁架者既然是認識的人,他一定是先找了一個借口或者話題分散孫美瑤的注意力,再發動突襲。桌上的東西有輕微散亂的現象,綁架發生在桌子旁,兩個茶杯還倒著一個,桌上和地麵都沒沾過水,說明突襲是在孫美瑤放好茶杯和倒茶之間這短暫的時候。綁架者沒能在瞬間製服孫美瑤,但也迅速把孫美瑤拖離了桌子,他怕打爛茶杯發出的聲音驚醒周圍的鄰居。孫美瑤進行了短暫的反抗,很明顯二人力量懸殊,綁架者還可能用了迷藥。既然孫美瑤進行了反抗,或許她從綁架者身上扯下了什麼。嚴修他們找了一遍什麼都沒找到,或孫美瑤就沒能留下什麼,如果留下了必定丟在一個不容易被綁架者發現的地方。她被挾持著也不可能打開衣櫃,隻可能拋到某個地方。馬來福站在桌子邊,左右望著這間不大的正房,正堂和臥房之間隻有一個拱門。他又圍著桌子慢慢轉,邊轉邊往臥房看。轉到一個方向時,他發現自己能看到床,而且離床也不遠。他走到床邊,先看了看床底,沒發現什麼。他掀開被子,也沒東西,就在他放下被子時,發現一個黑色的小球。馬來福拿起一看,是一顆布紐扣,上麵繡著祥雲。他又在屋裏找了一陣,一無所獲,他和嚴修說要帶紐扣回去看看材質和做工。嚴修先拿過紐扣,記下了紐扣的特征,避免馬來福調換。看過之後,嚴修把紐扣給了馬來福。
回到皮具店,馬來福偷偷把紐扣塞給學徒身份的李過年。李過年拿了紐扣去後麵仔細辨識了一番,他隻看出這紐扣不會是孫美瑤衣服上的,孫美瑤一直穿洋裝,紐扣必然是綁架者身上的。孫美瑤既認識此人,此人又做著紡布的活兒,李過年發現這似乎不對,紡布的都是女的,難道是一女的砸了店又綁走了孫美瑤?這似乎不太可能,這女的得多大力氣才可以?可是李過年轉念一想,假如這個女的有同夥呢?她的同夥是個男的,屋裏的兩個茶杯不是孫美瑤給自己和客人準備的,而是隻給兩位客人準備的。從床鋪的情況看,孫美瑤應該先睡了,或者正要睡就被叫起來了。孫美瑤的洋裝不可能都是從西洋買回來的,北京也有做洋裝的裁縫店,洋裝也是用布做的。這麼一推就有頭緒了,綁架者之中有一位女性,這位女性就是孫美瑤常去買布的老板娘,織布店或者織布作坊的女織布工不會和孫美瑤走這麼近。藥鋪的人多多少少都會聽到孫美瑤談起她從誰家買的布。
馬來福拿著紐扣又去找到嚴修,把情況一說,二人火速去詢問藥鋪的夥計。賬房告訴二人,孫美瑤常去姚記布料店買布,姚記布料店的特色就是自紡自賣,布都是由老板娘姚淑芬紡的。
姚記布料店就在洪福寺外,二人沒費多少工夫就找到了姚淑芬,二人同時發現姚淑芬身上那件棉襖第二顆紐扣沒了,其他紐扣的顏色和繡花和馬來福找到的那顆一模一樣。姚淑芬開始還抵賴,嚴修把木棍和紐扣拿出來時,她瞬間就泄氣了。
姚淑芬說,昨天下午有人給她帶來口信,說有件賺錢的事找她,要她天黑後去磁器口,到時候會有人找她的。她去了,對方一男一女,都戴著帽子,帽沿拉得很低,加上天黑根本不知道這對男女長什麼樣子。他們要她假裝送布給孫美瑤看,再趁她不備用他們給的浸過迷藥的布迷昏孫美瑤即可。二人給她開了一個很不錯的價格,如果她同意就先給一半,事成後再回磁器口拿剩下的一半。姚淑芬老公好賭,家裏的錢都輸光了,最近欠了不少賭債,再還不上就得賣店還錢了。她想了想便答應了,她拿了一方布去找孫美瑤,男的跟著她去的,她跟孫美瑤說男的是她表弟,這不天黑怕有危險就跟著。孫美瑤也沒多想就讓二人進了屋子,姚淑芬趁孫美瑤倒茶時從邊上用那塊帶著迷藥的布捂住了孫美瑤的嘴。孫美瑤掙紮了幾下就昏倒了,那男人扛著孫美瑤就走了。至於孫美瑤被帶去哪兒了,她也不知道。姚淑芬見完事了,就去磁器口拿剩下的那一半錢。在磁器口那女的卻要她穿上一件男人的衣服去把孫美瑤的店砸了,砸了後才能給她錢。剩下的那一半也是不少錢,姚淑芬雖然感覺被人算計了,但為了錢,她還是回去拿了自己織布的棍子到孫美瑤的藥鋪亂砸一氣。有兩件事情她也覺得奇怪:一是她到藥鋪時,藥鋪的門似乎沒鎖,她砸了幾下門就開了;二是那女的要過了那根棍子。隨後,姚淑芬從口袋裏拿出她捂住孫美瑤嘴的小方布。小方布的一側寫著密密麻麻的一堆字,這些字呈方形,完全看不懂什麼意思,背麵也寫有兩列字。嚴修看了半天沒看出名堂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