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內沒有打鬥的痕跡，林浩宇臉上沒有傷、指甲縫裏也沒有異物，隻有一點麵粉。和麵盆裏沒有麵粉，案台上沒有麵團，但是爐灶裏的煤球被點燃了。上層的麵粉袋都封著口，李過年看到地上有一點灑落的麵粉，中間壓著的一袋麵粉袋口有點奇怪，袋口的邊是卷起的。乍一看林浩宇像是自殺的，但是李過年已經看出足夠多的疑點證明林浩宇是被謀殺的。李過年已經初步鎖定了這兩起命案的嫌疑人，接下來的就是去找出殺人的證據。他往後拽了幾下左手，扯動了嚴修的右手。嚴修感覺到李過年在拉他，知道李過年有話要跟他說。嚴修留下於洪波處理後續的事情，他和李過年出了饅頭鋪。
“快去找李自東。”李過年隻說了這麼一句，沒有給出任何的解釋。
吳平安和林浩宇相繼死了，同樣出現在李新月死亡現場的李自東恐怕也有危險。嚴修覺得李過年的話有道理，和李過年加快腳步趕去李自東家裏。李自東的媳婦兒說她丈夫昨晚吃過飯就回皮鞋店裏盤點去了，整晚沒有回家。
二人又匆匆去了李自東的皮鞋店，到了皮鞋店看見李自東正和賬房埋頭算賬。嚴修進去說有事找他，李自東便把賬本推給賬房，把嚴修和李過年請到後房。
“昨天晚上你在哪兒？”嚴修一坐下就問。本來他還擔憂李自東，但見他沒事，這才明白李過年說找李自東的意圖，李自東有殺人嫌疑。
“一直在店裏清賬，怎麼了？”李自東不解地問道。
“就你一個人？”嚴修沒有回答他，繼續問。
“賬房也在。”
“你倆從昨晚到現在一直都在清賬？”嚴修不傻，他進來時看見賬本才翻到一半，兩人要是從昨晚對到現在也該對完了。賬房看起來精神很好，不像剛熬了夜的樣子。
“這個……”李自東往外看了一眼，說：“昨晚前半夜他在，後來就回去睡覺了，早上又來的。”
“他不在的時候，你又在幹嗎？”嚴修在李自東的眼裏看到一絲不自在。
“清貨，不信去看外麵的貨架和裏麵的倉庫。”
李自東已經開始自亂陣腳了，嚴修都還沒提起過吳平安和林浩宇死的事，這事也還沒傳開，李自東應該不知道。這也是嚴修審訊的技巧，問話短而咄咄逼人，潛在裏給被問詢者造成很大的心理壓力。
不等嚴修開口，李自東神色不安地又說：“你去問賬房，昨晚我們是否在一起清賬，我怕他年齡大了熬不住，才讓他先回去，我留下來整理庫存。”
“別緊張。”嚴修的攻心戰又提高了一個程度，故意讓對方知道自己看出他緊張的情緒了，“你知道吳平安出事了嗎？”
“不知道。”李自東又平靜下來了，“大家被遣散後，我就再也沒見過他了。”
“是嗎？”嚴修忽然雙眼直勾勾地看著李自東，“怎麼他說見過你。”
“好像是見過一次，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你看我生意忙，記不清這些小事。”李自東剛平緩下來，又變得緊張了。
一旁的李過年失去耐心了，他曆來對嚴修的問詢方式頗有微詞。此時他已經可以肯定殺死林浩宇的凶手就是李自東。李自東身上的衣服很幹淨，像是剛換上的，夜裏他在整理庫存，衣服不可能像這樣幹淨。他還沒有回家，隻能早上在店裏換上，他把髒衣服拿出來就會有證據了。再者，李過年看到李自東鞋邊有微量的白粉，他的頭發上和指甲縫裏也都有一點，這些白粉就是麵粉。林浩宇身上和指甲縫裏有麵粉，這是他提了麵粉口袋在往麵盆裏倒的時候留下的。麵盆裏和案台上都沒有麵，這是有人在林浩宇死後把麵盆裏的麵粉又倒回口袋裏了。這人把麵粉袋袋口卷起來壓在中間，地上才會有散落的麵粉。李自東身上有麵粉，這就能肯定林浩宇是他殺的。李過年對李自東偽造自殺現場的能力很不屑，李自東犯下了一個大錯誤。林浩宇脖子上的傷口在右側，他右手握刀，右手發力就不充分，不容易一刀割斷氣管和大動脈。很明顯，刀從左側拉下，右手舒展得更開，能使上力。林浩宇脖子上的傷口極深，大動脈和氣管都斷了，右手握刀又從右側拉下，幾乎不可能辦到。嚴修一問他話，他就顯得很緊張，這可能是李自東第一次殺人。李過年決定詐他一下，他忽然對李自東說：“你袖子上還有血跡。”
李自東神經一直緊繃著，他不知是計，連忙去卷袖子，邊慌慌張張地說：“哪裏？沒有，沒有……”
嚴修見了心裏一樂，他沒想到李過年還有這一手，他也不想繞圈子，放棄先從擊潰李自東的心理防線開始，再讓他全盤招認。嚴修單刀直入，李過年又把李自東殺死林浩宇留下的破綻說了出來。李自東很快就承認那二人都是他殺的，但李新月之死和他們都沒有關係，他們至今不知道李新月是怎麼死的，又或者被誰殺死的。
據李自東交待，李新月死前幾天，同行胡鵬飛上門拜訪過幾次，都是和李新月談生意，二人談攏以後，胡鵬飛就沒上過門了。沒幾天，全有仁私下找到他，告訴他一旦看到李新月出意外了，千萬不要立即上去，說李新月得了一種奇怪的病，會忽然間缺血倒下去，一扶就會死，必須等她自己醒來。更可怕的是，李新月一死，這種病就會立即傳染給接觸過她的人。如果她真死了，過幾個鍾頭病就不會再傳染了。全有仁還讓他叮囑吳平安和林浩宇，在這之前全有仁把他們三人調去負責後院的事物。
在李新月死後不久，全有仁把所有的家丁都遣散了，自己又去了西洋。這不，剛回來不久。
昨天，嚴修找李自東問李新月死的事情，尤其是嚴修說李新月是怎麼被毒死的，他感覺嚴修說的是真的。於是，他去找了全有仁，但全有仁要他去殺了吳平安和林浩宇滅口。李自東不得不照做，因為皮鞋店真正的老板就是全有仁，李自東不照全有仁的話去做，皮鞋店就會被收回。而且，一旦李新月的事情敗露了，李自東也是從犯，會被判刑。李自東吃不準自己是否會被判刑，感覺自己會。在回店裏的路上，他權衡再三，決定照全有仁的話去做。一時間他也想不出什麼周詳的計劃，隻得潦草行事，這才漏洞百出。這是他第一次殺人，一見警察上門，那種緊張和恐懼感可想而知。
他知道吳平安孤身一人，藏了一把刀去找他，趁其不備捅死了他。林浩宇每天都會早早去蒸饅頭，李自東在店外守著，看見他進去後敲開門說有事找他談。林浩宇一邊和他聊，一邊倒麵粉準備和麵。李自東偷偷拿起切麵團的刀，從背後砍在林浩宇脖子上，林浩宇當場死去。李自東簡單收拾和布置了一下，關上饅頭鋪的門就回店裏。他趁著賬房沒來，簡單翻動了一下貨架和倉庫，完事了他才換上昨晚預備好的幹淨的衣服。兩次殺人他出刀都是一擊斃命，衣服上也都沾上了血跡。
末了，李自東再次強調他對李新月之死真的一無所知。隨後，他拿出了殺人時所穿的衣服和捅死吳平安的刀。
又過了一會兒，於洪波趕過來了，他說已經找人把林浩宇和吳平安的屍體搬到警察局了。在局裏，他還遇到了海東升，但沒見到李唐。海東升問了他幾句，也出去了。現在要做的就是帶著李自東一起去抓全有仁。
四人趕到全有仁家裏，家丁卻說全有仁剛剛被一個自稱是警察的人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