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想和程遠多說幾句,那邊突然插進來一個尖利的女聲:“阿遠你和誰說話呢?跑這躲著幹嘛?”

老程眉頭一跳,提得高高的,一聲不吭地等著,聽見程遠說,“是我爸,要不您也和我爸說幾句?”

沒回答,估計是扭身就走了。程遠含笑說:“不說了,我繼續回去接受轟炸去,等過幾天有空回去看您和賀叔。”

老程說:“要真看見個好的就去認識認識也沒損失,別因為是你媽介紹的就歧視人家姑娘。她介紹的不一定都像她那樣。”

程家中午的這頓年飯吃得安靜而和睦,隻聽見筷子聲,再沒了老程和林晴天拌嘴當點綴,似乎就少了點什麼。

賀清河也察覺到了,笑著說:“往年不是你和你師傅一起值班,就是一起回來,今天還真難得。”

林晴天想想也才發現,居然真是。從他第一年工作,來到應城後,凡是不回家過年時都是到程家過的,第一年還有點拘束,到現在已經習慣成自然。而程遠程近兄弟,因為家庭曆史原因,每到這時候都要過去和他們的母親,也就是老程的前妻一起過,一直都是老程和賀清河兩個人安安靜靜地過,也隻有林晴天過來的時候,才有點和平時不同的感覺。

老程帶他這幾年,兩人之間早就超出了普通的師徒關係,即使他調離了,還是不會改變這個事實。

“師傅要是在,就容不得我糟蹋他的廚房了。”林晴天自嘲說。

賀清河說:“不管你信不信,你師傅還是會誇你的。就是喜歡在背後誇。”

這個林晴天是信的,但不知道為什麼,他還是覺得被罵著比較舒服……大概這就是天生賤性。

他想著,看了身邊的唐銳一眼,從今天早上過來,唐銳的情緒也不高,現在一直埋頭吃飯,可半天也沒見下去多少。他渾身籠罩著一股陰沉的氣息,連賀清河都給了林晴天好幾次目光,意思是怎麼回事。

林晴天沒有立即給予回答,隻是沉默地看著。一直到飯後,林晴天整理了廚房先走一步,他下午還得回隊裏,臨出門他給了唐銳一個眼神,示意他跟著自己出來。

路上的人比平時少了許多,連車流都稀稀拉拉的。唐銳拖拉著步子,不甘不願地跟著他。一路走到公交站,林晴天都沒開口。

唐銳停下來,手酷酷地插在口袋裏,看天看地看路看人,就是不看林晴天。

“你今天都沒怎麼說話,怎麼了?”林晴天說。

“沒什麼。”唐銳說,林晴天頓了一頓,給出一個停止的間隔。

一輛摩托車突突突突地停在他們旁邊,歇火了,一家三口都下了車,小夫妻帶一個包裹得圓嘟嘟的孩子,一看那麼大包小包提著,就知道是要趕回家去過年的。丈夫蹲下檢查車子毛病,妻子就拉著孩子小手,細聲細氣安慰著:“……現在先不能屙便便,寶寶再忍一下,等爸爸修好車車咱們就回家便便。”小孩子還在不依不饒地扭著,她騰出一隻手去抱他,滿臉都是心甘情願的容忍和慈愛。

他們倆人都不由自己地看了過去,又默默收回來,唐銳的臉上生硬地掛上一絲冷漠,就好像這一切都完全和他沒關係。林晴天等著他,直到唐銳的眼睛對上來,這一眼裏有點委屈,又有點倔。其中包括了“你知道我是怎麼了但是我就是不想說出來你也不許可憐我但是也別不理我”等等複雜的情緒,林晴天眨眨眼,眼睛轉了一圈又對回來。

“晚上沒節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