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喜得的——”
“才不喜得你!”小山憤憤,拽著玉花跑了老遠。
小孩兒的氣,跟雲似的,風一吹,便散了盡。小山站在山頭,指著無邊的水:“老爹說從那邊走是去皇城的路,他說皇城比十個暉郡都大!皇城可繁華了——”
“小山想去皇城嗎?”潘郎看無邊的水,臆想了回去的路。
“想啊!等我和玉花成親了,我就帶她去皇城走一遭,等我們把好玩的都玩遍了,把好吃的都吃遍了,再回來!”小山抬頭瞧潘郎:“外麵再大再繁華,我還是喜歡遙島。”
“乖。”潘郎隻說得出“乖”,萬分乖順無濁念的孩子,令人汗顏。
“順這路下去就看見梅花了!潘郎快點兒!”小山不看水天,戀花色。
後山的梅林,香得醉人,雪白嫩黃粉紅的交錯,眼花繚亂。“潘郎,給你!”玉花捧一把花瓣,墊腳獻給潘郎。
潘郎雙手接過,笑言:“謝了。”
玉花紅著臉跑開,又把小山一頓好氣。“潘郎有什麼好的!”
潘郎有什麼好的?連潘郎自己都不明白。大約是這皮囊惑人,百年後也不過一把黃土。
爾後,潘郎得閑就來梅林一坐,心情好時,便帶一籃梅花回去,製些潤手香膏。“潘郎,這些與我可好?”小三的娘端看香膏,稀罕得很。
“平日裏夫人照顧甚多,而今聊表謝意,還請夫人不要嫌棄。”潘郎恭敬。
“不嫌棄不嫌棄!我這是臊的,還未用過這等高級物什,偶爾陸老爹才給我帶些兩三文的胭脂。”
“夫人若是喜歡,待梅花油泡好了你再來拿。”潘郎撿起行當,自娛自樂。
“那是極好!”小山的娘一拍腦袋:“看我!差點兒把正事兒忘了,陸老爹給你帶了煙葉!還請你去我家拿下。”
“好。”潘郎隨小山的娘出門。
還未進小山家的門,就聽得陸老倌開懷笑聲,小山更是嘰喳不停。“喲!潘郎來啦!瞧我這回給你帶的煙葉!瞧你平日抽得不歡欣,我選了水仙坊尚品罌葉,你試試!”
“老爹費心了。”潘郎接過煙葉,不說好壞。
“老爹可有新鮮話兒講?”小山的爹就愛聽個逸聞趣事,這島萬年不變的,隻盼陸老倌說個解饞。
“暉郡勾欄院來了個新貨,西域的!據說金發碧眼!少了三千金不給見呢——”
“老爹攢著我家男人學壞呢!去去!說點兒正經的!”小山的娘不高興。
“好好好!我說點兒正經的!”陸老倌清一嗓子,緩言:“說皇城那蘇南淵蘇丞的媳婦兒是千古罪人潘陵瀾的女兒,潘家被抄之際,她正生懷六甲,皇上念其大義滅親,放她一命,而今誕下麟兒,是逢大局初平,女子烈性,為父共罪,自縊而逝,這等氣節感天動地,皇太後垂淚為其求封,皇上親賜一品誥命夫人——”
“真的假的?”小山的娘錯愕不已。
“還能騙你不成!皇榜都貼著呢!大淵國處處皆張!”
“唉,可憐那繈褓小兒!何必尋死!父上有錯罪不加兒女。”
“所以啊,你這等婦人也就隻適得養兒育女,不知大節!”陸老倌嘖嘖。
——哥哥,我做花泥護你可好?
——若我真的不在了,願你清明重陽念得我,祭我一杯清酒。
——哥哥。
“潘郎?怎地臉色這般不濟?”小山的娘瞧潘郎一臉煞白。
潘郎好一響才找回聲氣:“陸老爹,那皇榜還貼著沒?”
“貼著呢。”陸老倌回道。
“我想去暉郡。”潘郎輕言。
陸老倌沉了一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