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段(1 / 2)

應摸著手臂,低下頭,說得倒是委屈。

「哼﹗以前是想麻煩也找不上,如今隻怕是棒打落水狗,手到拿來,誰不會摸上一把?再別說他們本來就要他身上的甚麼武林秘藉……」啊﹗史滌生一時嘴快,不覺便把江湖秘事給漏了出來。

「武林秘藉?」

本來讓人知道也罷,偏偏知道的卻是那個陳百應。史滌生心裏大呼『糟糕﹗』,回頭一看過去,果然便對上了那一雙水亮亮的眼睛。

之十五

「公子……果真要如此?」

「對,別囉唆了,快來幫我推這邊一把。」無視湘湘零零碎碎的抽泣,陳百應奮力往背後一撞,才把那肉塊往內撞入了一點。「若不把事情辦好,看我還宰不宰了你﹗」

「嗚……」湘湘不情不願的把手湊上來,隻覺觸掌一陣黏膩的感覺,似乎隻要這麼碰一碰,便會連指鏠裏都攝滿泥垢。「公子,難道你沒聽史公子說,把人留下來會惹大禍嗎?」

「哼,你懂甚麼?」所謂福禍相依,有危才會有機。起初乃念這家夥武功上道,又逼於淫威,才會屈就門下。如今知道這瘋子身藏武林瑰寶,人又瘋瘋傻傻的,說不定騙他兩騙便會物易其主。如此良機,做生意的又豈會錯過?

還好當日建這所別院,自己貪著頑氣,把這房子做得曲折。裏裏外外,也有不少新奇機關。就說這床吧,其實有足足有三人闊,隻是一邊藏在牆裏,動了機關,外邊就看不出裏麵藏人了。嘿嘿,到時不要說爹娘,就是個會通天眼的,也未必猜到當中有鬼。那個史滌生說甚麼危險不危險的,根本不足為慮。

陳百應心裏一穩,忙就向湘湘說教起來:「當日呂不韋就是膽大心細,冒著危險收留了子楚,才會位極人臣。如今這家夥可是奇貨可居,我又豈能輕易丟掉?」

「嚇?」湘湘頓時目定口呆,不是說有多佩服,更莫論是出於忠心。隻是把這瘋漢留下來?遠的不說,就說現在已熏得一屋子臭了。再說那瘋子睡了主子的床,主子就睡自己的床,那麼他睡的就自然是地板了﹗如此酷寒天氣,常人又豈會受得了?

湘湘頓時打了個冷顫,整張臉苦哈哈的,嘴上不覺便咒罵起來:「……呂不韋最後還不是不得善終?」

「你說的甚麼?」當主子的又怎會知道他的心事,抿一抿嘴,一腳倒把人給踢開了。「哼﹗這邊也用不著你幫忙,你就到外頭吃風好了。」

「公子,我知錯了﹗公子……」湘湘大力的拍了兩下門,裝出了幾聲哀鳴,看起來還真比死了人還淒涼。

隻是外人還未伸手替他擦那一滴淚,隔了一會,他自己倒容光煥發的精神起來。朝著門吐吐舌頭,聽到裏頭再無動靜,也不見主人吩咐,拍拍屁股便站了起來。

「哼﹗誰要去照顧個瘋子……」他笑了一聲,輕輕晃著腰間的玉佩,跑得倒快。

他這麼一跑,便把煩惱都甩在後頭。陳百應迎臉一接,也就忙得焦頭爛額。上午打發了一個史公子,下午送走了一個好湘湘,如今真個隻剩他和瘋子獨處,還真是不知如何是好。

「啊,真醜。」陳百應歪著頭,看著床上躺著的人,突然便發出了感歎。他們家業做得大,陳百應自然也見多識廣,便連綠眼睛的人也都見過,可不論是誰也沒有這家夥長得醜。

不要說那容貎毫無動人之處,便連睡著了也麵目猙獰。一臉油垢也算了,胡子還都結成一塊,整張臉髒髒的,都是些眼屎鼻涕。「怎麼會這樣髒的?」他堂堂一個公子,哪裏又會做事?用手勾起了盆中的濕布,也不管扭幹了沒有,一把便往那張臉上甩去。

『嗚……』

那瘋子嗚嗚哼出一聲,倒也沒醒,卻教陳公子受了一場虛驚。他胡亂用手抹了抹,那張布便黑了,看起來根本嘔心得不能再用。此時陳百應不禁可憐起平素打掃馬桶的傭人,隻怕天下最辛苦的工作莫過於此。

陳百應隨手把布丟開,本已不想再管了。此時那隻大手一張,他心下一涼,人卻已被瘋子緊緊抱住。

『痛……好痛……』

明明大夫都說這人不能感到痛,可這時那瘋子卻嘰呢咕嚕的呼喊著。不知是作了惡夢,還是真的感到痛苦,那雙手把陳百應越抱越緊,幾乎把他整張臉都壓在胸口。

陳百應連忙憋住呼吸,可已是遲了。整個人像是被悶在棺木裏頭似的,嗅著身上腐肉的氣味。他被熏得迷迷糊糊的,蒙矓間隻聽到那人模糊的喊著痛。若是個齆鼻菩薩,或許也會覺得這滋味不壞,畢竟這軀體又大又暖,這樣柔軟的包圍著自己,也不失為一種舒服的感受。

「哈哈……」陳百應虛弱地掙紮著,他腦子應該是被熏壞了,才會有這種感受。他的手爬了兩爬,終於不再動作,龐大的房間裏,便隻有細碎的呼吸聲在輕輕振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