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段(1 / 2)

醒,得悉魔道尚有傳人。

一時間江湖中討伐之聲四起,可就在各門中年少之輩糾集朱碧峰共襄義舉,準備不日為武林除害之際,自己卻已身先士卒,山上二百多人,竟都逃不過宋嚴武那一招寒劍﹗說來如今各門派所以人才凋零,泰半都是受當年那樁血案所累,才會落得今日青黃不接之勢。宋嚴武當年是個如何厲害的人物,由此便可見一斑。誰又會把他和眼前這個瘋瘋傻傻掛勾?

「哈。」陳百應邊想邊伸手來,摸了那張怪臉一下,落手隻覺溫潤燙貼,可稍一鬆開,指尖卻仍舊冰凍刺骨。

人們都說得勢且饒人,這世上絕無長久不衰的道理。可淩天宮到底是個邪道,哪裏又懂得收手?誰不聽令,誰就遭殃。三年間竟滅了江湖上三家二十八門,勢力之廣,直滲入京師內部。聽說當年便是皇帝也不得不買淩天宮的帳,更別說那些名門正派,實在說得上是忍辱偷生、苟延殘喘。

可就在淩天宮聲勢如日中天,直有鯨吞天下之勢的同時,天下卻平生蹦出一個少年。少年不大,也就十六、七歲,門派名頭也不響,就是個獨生子慘被魔頭刺死,老城主鬱鬱受辱的小山城而已。可就是這個不見經傳的小毛頭把魔頭一劍擊下淩山,亂了淩天宮一門陣腳,痛快地替武林中人一雪前恥。

淩山一戰,坊間有各種版本。有說石老城主舍身成仁,分散了魔頭注意,才讓石克和一劍成名。亦有說這魔頭武功邪門,有諸多禁忌,不巧當日便是破功之時,才讓岩略山城撿了個現成便宜。也有人在十多年後,又再提出新說,宋嚴武看準時機未到,當日不過是裝瘋賣傻,乘機退隱江湖,專心練他魔功。待他功成之際,江湖上定必又要牽起腥風血雨雲雲……諸如此類,不一而足。總之那故事說得越神秘,看客便越多;添的旁枝越廣,也就更為引人入勝。

陳百應含笑望向月色,要說大瘋子怎麼會輸了,他也確實不知。可要說裝瘋嘛……能這裝到這個地步隻怕人也真是瘋了。陳公子轉念一想,月有陰晴圓缺,人有三衰六旺。他含著金鎖匙出生時,執媽也定必想不到他會有露宿野外、捱饑受凍的一天。這大瘋子武功再是厲害,也定必會有軟肋,說不定當天就是他這輩子中最倒黴的一天,一時不察打了個嗬欠便著了別人的道……說不定別人吹得他像冷酷聰明,實際他人還是像今日那樣胡塗……

畢竟十三年前,陳百應還隻有四歲,別人怎樣說這故事,他亦隻能怎樣相信。其實他也不知道為何會這樣在意,或許隻是夜來寂寞,才會這樣胡思亂想。大瘋子的味道還在鼻頭纏繞,陳百應望著他唇上結起的血漬,心裏竟全無可怕的感覺。

陳百應知道這是件怪事,他亦開口提醒過自己了,隻是這般細看著,卻又有一股目空一切之感,似乎……

「啊?」

「我……」

剎時大瘋子卻瞪圓了眼,直直的盯著他看。陳百應心裏一慌,頓時沒了主意,掙紮著便要從那懷抱內出來。

可未等他著著實實的動起來,那瘋子卻又把手收緊,低頭草草的在陳百應額上烙了一下,卻又閉眼打起盹睡來。這下子陳公子就像被雷劈到一樣,兩隻手剎時就往脥下收緊,縮出了空間來卻再也不敢碰人。

先前他還是被烘得暖暖的,昏昏沉沉的光會做夢。現在可好了,兩眼盯著個大瘋子,卻已是睡意全無。陳百應猶疑了好一會,未幾還是顫顫的抬起袖子來,貼著大瘋子的唇輕輕擦了兩下,又迅速的收了回來。他眼睛慌張的轉了又轉,到停住時,浮現的卻隻是一個不可置信的眼神。

之二十七

陳公子一夜無眠,自然亦起了個大早。此時朝露未散,他這般一動,也就從野草上抖落了許多露珠。陳百應茫然地從林木中站立起來,幾雙鴨鵝適時亦應聲下地。他低頭探視,這才看見手上已勒出幾度青紫痕跡。

鳥羽拍打著地上濕泥,他的師傅受了這番驚動,久久卻仍未醒來。隻看這大瘋子一抱手,一翻身,舔舔嘴唇,卻睡得份外舒適寫意。陳百應哄一口氣,一陣白霧便順著掌心往外滑去,他呆滯地沿著霧氣抬起視線,猝然卻見到一道白煙正在遠方升起﹗

「啊﹗啊……」陳公子自小錦衣玉食,看慣世間諸多寶貝,卻未曾像今日這般驚喜過,歡喜得連話都說不出來。

他這樣的小孩子,一看到煙便隻想到火,一有了火便自然有人,若有人了還不炊飯來給他吃?他心裏激動,恨不得拔下鳥羽插到背上便飛過去。就是退個一萬步來說,單單是有了火他腳下那堆肉便全都有著落了,又怎麼不叫人愉悅?

「喂,師尊﹗你看,煙啊,有煙啊﹗」陳百應在老虎身邊待久了,不覺也有點麻木,老實不客氣的便把對方當作小貓耍了起來。隻見陳公子那雙嫩手扶在大瘋子的肩膀,猛然用力幾下,直要搖破他的好夢。

「嗯……」大瘋子發出幾聲低喃,眉目緊皺,竟是壓得越來越低。眼看就要壞事,那陳公子卻仍舊茫然不覺,單顧著白叫白喊,也不知一條小命就要白白掉了,到時到可惜了看倌為他留的幾度白汗。

「師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