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禮畢,景帝趕忙上前扶起,笑道:「也就是天家才鬧這許多規矩,若在小戶人家,哪有姐姐、姐夫拜見小舅子的理兒。」
一席親熱體己話說得申屠郴笑得合不攏嘴,卻仍是恭恭敬敬回道:「皇上說哪裏話,您是天子,再是一家人,也有個君臣之分,豈能亂了上下禮數。」
申屠郴身材矮小膚色微黑,怎樣看也沒有一國王侯的堂堂氣派,笑嗬嗬一副樣貌,倒更像和氣生財的大商賈,倒是一旁的楚國大長公主,高挑身段略顯豐腴,雖已年過五十,白皙麵龐仍能看出年輕時秀麗風姿,因長年養尊處優,更顯雍容,同丈夫站在一處,殊不般配,隻是夫妻倆感情卻好,成親三十餘載,育下六個兒子,愈發鶼鰈情深,此刻回了娘家,見弟弟如此禮遇自己丈夫,心中歡喜,抿嘴而笑,「小戶人家是小戶人家,姐弟親情雖是一樣,到底身分不同,該有的禮數一絲兒也錯不得,皇上待手足愈是友愛,我們夫婦才愈是得守禮。」
「到底是姐姐體恤兄弟。」
景帝微微一笑,看向夫婦倆身後的幾個小輩。
「這幾個都是朕的外甥罷,長這麼大,竟都沒見過。」
申屠郴此次隻留了長子及三子監守封國,餘下四個兒子俱是帶了進京,見景帝問起,忙叫過兒子們一一指給景帝看,輪到最末一個高瘦黝黑雙眼精亮的少年,景帝已先笑起來,「這個不用說了,朕是記得的,老六定遠,幾年不見,竟有這般高了,還記得小時皮得跟猴兒似的,最愛同懷風一道胡鬧,拿朕的八寶印泥充胭脂哄宮女塗臉,剪了太子坐騎的尾巴,都是你們哥兒倆幹的好事。」
申屠定遠自到了平京城下便四處張望,尋了半日不見懷風身影,想是未隨皇帝一道迎接,心下微微失落,正自不樂,見景帝提起舊事,登時不平道:「皇上不知,這些個事情回回都是懷風出的主意,拉著臣作陪……」
正說著,突地叫儀仗後麵一道怒斥打斷,「瞎說八道,往貢墨裏摻臭豆腐、拿花瓶兒養魚難道也是我的主意不成!」
因迎接南越王車駕,九城巡防司一早便徹查京城,且加派兵丁駐守各街巷並城門,懷風見哥哥這些日子早出晚歸,連麵也不同自己照,隻當差事忙碌,唯恐懷舟累著,郊迎這日特特地起了大早跟在哥哥身後幫忙,眼見差事辦得差不多了才同懷舟趕來宣化門,正站在一群朝臣後觀望,冷不丁聽見這一通編排,也顧不得君前失儀,登時耐不住叫嚷起來。
他哥兒倆這廂打嘴架,那邊廂景帝同南越王夫婦均撐不住失笑,便在此時,禮部官員上前奏稟入城吉時已到,一行人便都撇下他哥兒倆上了車輦,浩浩蕩蕩駛入平京。
南越王的幾個世子俱都上了馬隨車隊前行,定遠卻在稟過父母後留在原地沒動,待儀仗走得沒了,便見不遠處站著兩人,其中一個少年牽著馬正伸長了脖子張望,眉清目秀,不是懷風又是哪個。登時大叫著撲了上去,一把抱住了,一麵使勁兒捶打,一麵嚷道:「我還以為你不來接我了。」
「哪會不來,不過是去辦差,遲了些過來而已。」
他兩個又笑又鬧摟在一起,懷舟隻在一旁靜靜看著,負手微笑。
「定遠,這便是我哥哥,你還從未見過呢。」
鬧夠了,懷風想起自家哥哥還等在一旁,忙拉住懷舟胳膊向定遠顯擺,「你老誇說你大哥武藝如何了得,趕明兒個讓你見識見識我哥哥的本事,才知什麼叫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懷舟不喜言笑,平素板慣了臉,此刻便是笑著亦改不了一身的蕭然冷肅之氣,定遠不敢造次,先恭敬喊了聲「表哥」,才不屑道:「誰不知表哥是神兵穀門下高徒,武藝自然是好的,我大哥習的是刀馬上功夫,兩人壓根兒不是一個路數,如何作比,要比,隻說你自己現下武藝怎樣,莫要拉扯上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