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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魯子聽見房門被推開的聲音,繼而聞到的是一股酥油和麵點綴了蓮蓉砂糖的香氣,歎了一口氣擱了筆。繼學勇手裏拿了一個盤子,給他放到桌上,就見他大晚上不睡在這兒抄詩,湊過去看,紙上落了筆跡輕巧的幾行,
一點露珠凝冷,波影,滿池塘。
綠莖紅豔兩相亂,腸斷,水風涼。
心裏隻覺得譚魯子的字寫得漂亮,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溫茶,就這麼坐下了。
譚魯子本已打算去睡了,見他又自顧自坐下有些哭笑不得,就問他,督主睡下沒有。
繼學勇點點頭,譚魯子對他說,此次出行,和東廠已是挑明了關係,等我們再回到京城裏,便是東西兩廠劍拔弩張的時候,到時候務必要萬事小心,現在更應該好好休養才對。繼學勇問他“有督主在,也要怕麼?”∴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譚魯子就笑了,他挽著袖子反問繼學勇說,
“你是為了什麼跟著督主辦事?”
“自然是西廠設立的時候被督主選進去的嘛,不過說起來,督主生氣的時候挺可怕的。”
“那我生氣的時候呢?你除了怕督主生氣,還怕我生氣嗎?怕大檔頭生氣嗎?”
繼學勇皺皺眉,譚魯子拍著他的肩膀說,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督主是什麼樣的人,咱們還不清楚麼……轉念一想,又覺得二檔頭說得對,見他說著話已經一麵除了外衣,神色柔和看著自己,這才曉得他是要睡了,替他吹熄了那隻蠟燭,輕手輕腳拉門退了出去。
直至出了譚魯子的房,接著窗格子的縫隙望見灑入的月光,才想起來方才他手抄的那闕荷葉懷,原來他還背過一個韋莊的版本,卻是,絕代佳人難得,傾國,花下見無期。一雙愁黛遠山眉,不忍更思惟。便覺得這夜,實在是美。
—tbc—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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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廠一行人打馬進京城的時候,正值龍江水師檢閱萬喻樓出城。整個西廠隊伍打馬上挺直了腰板,馬進良仍是老樣子,縱是風雲際會眼裏也隻有行在前方的雨化田,從未斜過眼,譚魯子沉著一張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就連繼學勇和建宗也收斂了隨處張望的毛病,分外鄭重。兩軍交會,風雲變色,連西直門擺攤買蘿卜的菜農都看得見門樓上一股肅殺之氣,霎時整條街便人心惶惶場麵煞是緊張。萬喻樓於車馬內冷哼了一聲,卻不知對麵這浩浩蕩蕩的西廠人馬,此刻心裏都在囁喏碎語祈福求願地保佑他們那個騎馬行在最前麵昨夜就到了城門外卻嚷嚷著東廠那班是在破曉行動一定要打過照麵結果拖著人馬硬熬一夜此時雙眼微闔麵沉如水端坐馬上其實正在打瞌睡的廠公不要突然打個哆嗦或者歪了腦袋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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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一本正經地與東廠車馬擦肩而過,回到靈濟宮的廠衛們一個個垮著臉進門,看得掃地的小廝還以為他們方才同誰在邊關打了一仗。素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