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則是早早就接到了消息,從慈寧宮趕回來候著雨化田,趙通打門邊咽了口口水才敢蹭過去和她打招呼,素慧容也不看他,自己端了早就準備好的洗塵水,看著雨化田眼睛迷迷蒙蒙地進門坐下,說
“督主好像瘦了……?”
趙通顫了三顫,強笑道,“路上有點兒水土不服,嗬嗬……”
素慧容隻沉默,也不搭理他,倒是馬進良一反常態走過來一隻手按在素慧容的臂膀上,要是擱在平日裏,這個動作趙通基本上是可以理解為直接亮家夥的打法,可是這會,這兩個平日裏一見麵就急眼的人都沒什麼反應,馬進良隻輕輕拜托了她一聲,
“督主此行勞碌,你傍晚服侍的時候記得多燒一炷安神香。”
待他說完,素慧容點點頭目送他走出門去,趙通站在原地很是一會回不了神,隻聽見旁邊的素妹子吆喝他一聲“還不快去給督主倒水!”這才屁滾尿流的逃了,留下素慧榮端著銅盆站在原地回頭望著馬進良步履堅實的背影,好像望著什麼自己曾經期待過卻無從寄托的希冀終於燒盡了最後一分血熱緩緩飄走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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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裏,雨化田很好心情的在靈濟宮擺酒,今夜皇帝擺駕慈寧宮,吩咐早就下給素慧容,隻等他老人家風流一夜明天心情好在朝堂上便許他西廠一個風光。西廠裏的廠衛這些日子在外風餐露宿,回到靈濟宮牛羊肉的涮鍋一擺上,點起爐子來,個個都跟樂瘋了一樣,又見今天雨化田的心情格外好,便更壯了膽子索性趁他喝得微醺在大堂裏胡鬧。譚魯子硬被身邊人灌下去三大碗,滿臉酡紅隻覺得熱,但看那端著酒杯唇角泛著水色燈火裏笑得明豔死人的雨化田就是覺得哪裏不對。推開身邊東搖西晃的手下,卻被繼學勇一個趔趄撞倒,剛想掰開他壓住自己的大腿,背後又壓上來一個趙通,他咬了牙正欲發作,卻渾身上下使不出勁來,卯足了勁伸脖子去看雨化田,卻見他笑著搶了馬進良的麵具,眼裏帶著困倦的神色看著馬進良的傷疤說,“進良這幾日心事重重,以為我看不出來嗎?”
譚魯子是覺得眼前發花,耳邊響起馬進良急躁的聲音,大概是想讓雨化田把麵罩還給他。他實在是累得很,趴在地上最後抬頭望了一眼,卻是雨化田捧著馬進良一張臉,說,
“你們這樣,如何讓我放心”
那夜譚魯子覺得自己做了個很不真實的夢,夢裏麵,雨化田就這忽明忽暗的燈火,將唇瓣貼到了馬進良唇角皮開肉綻的傷疤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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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督主……”
素慧容吹熄了燈,掏出隨身的火折子,昏暗的大廳地上,橫七豎八躺了一屋子的人,雨化田站起來扶著她的手,有點寂然地說,
“跟著我太久了,迷[yào]不管用,倒隻能用迷香了。”
“督主,車馬已經備好,我……”
火光裏,素慧容仰著眉目看雨化田,終於還是抓住了他的袖子
“慧容”雨化田叫了她一聲,低頭去看她那種淩厲裏又帶有溫柔的神色,一隻手落在她的頭頂,輕聲說,“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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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譚魯子在睡夢裏被人晃了好幾下的肩膀,直晃得他伸手去拍,嘴裏邊罵到,
“學勇再鬧就不給你午飯吃!”
再睜眼,才發現居然是笑盈盈的雨化田,打了個機靈從地上爬起來,差點踩到腳邊趙通的腦袋上,原來這滿地還都是人事不省的漢子,滿滿當當鋪了一地,雨化田對他笑笑,語氣輕快的說,走,陪我去一趟大覺寺。
“督主今天不用麵聖麼?”
譚魯子揉著眼睛在人堆下麵翻出自己的佩劍,望著雨化田。後者一撩裙擺,譚魯子以為他會說什麼“今日聖上有重賞”之類的話。卻見門外晨光熹微,森嚴整齊列了一隊的廠衛,雨化田出了門,麵上再沒有叫醒他時的輕快神色,回頭看著譚魯子的眼睛,沉聲對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