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是用於相互索取對方的身體,那種過了今日,未必有明日的感覺,有時候讓人無法承受。
深夜,孫昕讓夥房做了酒菜,寶生如往常一樣將酒菜端進來,陪著孫昕飲酒。兩人幾乎不交談,隻是默默地喝著酒。
寶生的酒量仍舊是不行,喝上幾杯臉已紅。
孫昕抬手撫摸著寶生的臉,明亮的眸子,溫潤的紅唇,略顯尖削的小巴。這少年一直跟隨在他身邊,沒有任何怨言,任何要求。
“此戰就是終結了是嗎?”寶生握住孫昕的手。
“是的,已再無任何財力與人力去抗掙了,無論是朝廷還是海商。”
孫昕平靜回道,他一直與其他參與擊抗靼子的海商聯絡,無論是他也好,吳家也好,沈家也罷,都已疲憊不堪,人力財力皆已被熬盡。
做到這一步,可以說問心無愧了。也可以說已無退路,有始有終。
“無論勝利與否,這都是最後一戰了。”孫昕一臉淡然地說著,端起酒呷了一口。
“寶生,你要不要回去看看你的家人。”孫昕看向一臉憂鬱的寶生,他問過他的那些手下是否要離去,卻還沒問過寶生。
“他們活得很好,我已無任何掛念。”
寶生搖了搖頭,偶爾能獲得占城的消息,是陳興道寫予孫昕的,在信中偶爾也會提起那些孫昕委托他照料的人。
由於占城國王並不願意支援已東河日下的宋國,陳興道曾以唇亡齒寒的道理與朝中大臣抗掙,卻被朝廷冷落,陳興道因此憤恨不滿,終日把酒言歡。
“少東家,若此戰後,你我都還活著,我們就駕艘小船做點小生意,暢遊於大海。”
寶生嘴角掛著笑,他所說的也隻是一種安慰而已。
“可以的。”孫昕攬住了寶生,兩人沉默無聲的擁抱著。
明日,船隊將抵達崖山,此戰過後,宋國的最後抵抗力量將竭盡,中華文化將毀滅於一旦,這個民族也將再無任何一絲生命跡象,湮沒於曆史之中吧。
亡國亡天下,幾千年來,從三皇五帝至今都未曾遭遇過。也未曾遭遇過這樣的屠殺與掠奪,那些無辜死去的平民百姓與戰死的士兵的血染紅了中華大地。
再也不會有任何希望與奢望了,因此也沒有了絕望,在這一戰過後,一切都會煙消雲滅。
如此想著,心裏卻很平靜,疲憊得心也安寂了下來。
* * *
燈火被熄滅,夜色漆黑。床帳裏的兩人喘熄著交纏著,他們從未有過誓言,也未曾去想過他們這樣是否已是夫妻般的關係。
對寶生而言,擁有這個人他已經滿足了,而對孫昕而言,擁有這個人卻是份額外的饋贈。
這個隻屬於他的少年在他身下急促地呻[yín],他的身體溫暖而舒適,他給予的吻真摯而深情。每當他在他身上馳騁時,都能聽到他那在他耳邊發出的歡愉的聲音,感受到他顫栗的身子和他留於他背肩、因過於激烈地情[yù]而留下的抓痕。
那仿佛能讓心髒停止的亢奮過去後,留下的是帶有些許倦意地寧靜心情。
孫昕的一隻手臂環抱著寶生,另一隻手拭去寶生額頭上的汗水,梳理他的長發。寶生安靜地躺孫昕懷裏,雙手緊摟著孫昕。
今夜不見月光,寧靜的夜裏,隻有潮水的聲音,仿佛將沉睡於深海之中。
兩人都睡不下,雖然他們本應該好好睡一覺,明日才有精力前往崖山朝見幼帝。
“少東家……”寶生輕喚著孫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