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早才當值,他們幾個還要喝些酒。
我略有些闌珊意,加上出去時帶了些肺腑輕傷回來,不好碰發物,也需再調調息,便先回去了。
一路回莊,下腳處積雪已經化了些,兩旁野地和遠山仍舊是白茫茫一片。
偶爾一陣風刮得猛了,吹了枝條上積雪撲麵飛揚。
天卻是開了雲,見了日頭的。蔚藍明朗,有極淡極淡的暖意。
裹裹舊毛麾,小心避開地上滑冰,再抬眼,已經望得到莊門了。
齊人高的落地燈籠大紅大紅地排了六對,和簷下一溜兒小的,映著青磚牆,頗有幾分喜氣。
門口的弟子精精神神守著,就是臉上隱隱帶了分笑意,大概,輪完值,便是喝酒的時候了罷。
這旁邊,一家夥縮在大衣裏,低頭拿腳尖撥弄著積雪,翻出幾根枯草。
而後,驀然轉過頭來。
竟然,又是他。
十七
由著他在我身上搗鼓。
遞了盒藥膏給他,其餘便隨他去了。
好歹也是個看過豔圖的。
客棧的帳頂,有些顯舊,卻是上好幹淨的。
年節時分,諾大的店裏,上房沒有幾間有客。
富裕人家少有這時節出遠門在外留宿的。
附近鄉下來城裏買辦東西的,則不會叫了上房。
我和他,算是異數罷。
說真的,我還是比較喜歡女子。
何況他這般笨手笨腳的,實在是......
隻是放鬆些,並不難。
當年尚是乞兒時,那些打,不是白挨的。
越是崩緊身子,越是把拳腳挨得結實,便更是吃苦頭。
還不若鬆下來,看著空兒閃開那些朝頭上肺腑要害招呼的。
如此,不過皮肉青紫。
--無影,無影......
他偏偏喜歡喚。
我挑挑眉,不語。
--無影不是你名罷......
他推推我,叫我伏過身去。
的確不是,諢號而已,為的不過我輕功好。
沒辦法,當過乞兒,逃之一字的訣竅,總是最記得,最得心的。
翻身麼......
我依了他。
少傷得些也是好的,明早還輪值呢。
--你,叫什麼?告訴我,好罷?
他卻停了擺弄,下巴扣到我肩上,在耳邊低低問。
方遙。
心裏冒出陌生的兩個字,我沒答話。
又不是花樓的恩客和那賣身的兩情相悅商量著拿銀子贖了身去,還問個本姓本名。
身後有個東西頂著,不是不詭異的。
慢慢長長換口氣,等著挨一刀。
記得他剛才抹了那藥膏的罷?
那就沒什麼大問題了。
過了這茬,欠的債,算是還了罷。
也怪自己當時一時興起。
--無影,無影......
他卻不罷休。
--我姓名來曆,你都知道,那,也告訴我你叫什麼罷?
皺眉。
都快入夜了,還在婆婆媽媽的。
竟然磨蹭了一下午。
先是說什麼光天化日,於禮不合。
好,那關門閘窗。
然後說是肚子餓了。
得,反正客棧,膳食總是有的。
雖說手不穩潑了一半湯,飯也沒扒幾口,好歹他也算是吃過了。
解衣衫時他又開始磨蹭。
好不容易手上穩當了,臨到當口,卻又嘰嘰歪歪問起舊事來。
NND。
挨刀也沒有我這麼麻煩的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