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段(2 / 3)

他開口,大概見我老在瞄桌上盤盞。

被他一說,想起下午小鬼跑來問過這茬。

不由看了眼那碗豬頭肉。

隻有底下可憐兮兮的幾片。

--......常灣給偷吃了一大半,等我發覺,隻剩這些了。天色晚,賣熟食的也收了店了。

有些遲疑的解釋。

那小鬼......

不由心下嗤笑。

--小鬼呢?

--睡了。

也是,不早了。

東西放完,他便轉身出去。

--單嶽。

有些話,早些說比較好。

--嗯?

--......你用過了麼。

話出口,舌尖那裏一彎一繞,卻變了。

--還沒。

語音略輕快了些。

頓了頓,又解釋了句。

--店裏事忙晚了些。

他不說還好,一說便此地無銀三百兩。

看看天色,這時候,有客人也不過一兩個。

況且,他一直看著我這裏亮不亮燈火,又怎麼會沒空扒口飯食。

暗自歎了口氣,掃了眼桌上對一個人而言,實在過於豐盛的菜。

扶起筷子,問。

--一起用嗎?

--好。

他眼眉彎彎地笑,一溜兒從門邊小跑回來。

用......小狗獻媚的姿勢。

我心頭一緊,手上一抖,筷子落回了桌上。

早年雖流落,我們幾個養過一隻小狗。

忘記誰路邊撿來的了。

同病相憐之故,都待它很好。

雖然連名字也起不出一個,隻是小狗小狗地叫。

它也聰明,剛斷了奶不久,就不怎麼讓人操心了。

自己常會在破廟裏抓個耗子,外頭草裏撲個青蛙癩蛤蟆什麼的來吃。

之後帶小石頭去投親,它自然跟著。

一路走得辛苦,春荒時節更是難熬。

到了小石頭發起燒來,日漸虛弱,眼看沒什麼辦法,又弄不到藥,又弄不到吃的,土方子性烈,哪裏敢用在兩歲多的小娃身上......

商量了半天,最後終是狠狠心,打定主意,要......

把它......

宰來給小石頭......

進補。

那次小石頭睡下了,我們便去哄了它過來。

哄過來,下不了手,拍拍它腦袋,放它一邊玩去。

狠狠心,又哄過來。

如此反複......

我年紀最大,隻好咬牙。

手顫著摸上它頸子。

那裏皮毛柔軟,尚有被頑童欺負扔石頭,或是和其他貓狗幹架的傷痕。

那時我耳邊隻聞得曾經聽到過的幾個婦人的長舌--

......的兒子,從馬上摔下來,斷了脖子,死了......

......摔斷脖子,去的也沒啥苦楚......

不知哪來的力氣,我猛然掐斷了它脖子。

它隻發出半聲淒叫。

後來這十七年,我如何能忘得了。

那瞬間,硬朗的,細小的骨頭,隔著溫熱的血肉和皮毛,在我手裏,裂斷。

硬生生裂斷。

它斷了氣,眸子卻還直直盯著我。

以往每次一聽"小狗"二字,它就快快活活地跑過來。

忙不迭搖著尾巴,前爪扒了拽了褲管,使勁往上伸脖子。

遞給它掌心,溫熱的帶了肉刺的舌頭便舔來舔去。

蹲下`身,那就是打定主意讓它拿唾液給洗個臉了。

它跑過來的樣子,和單嶽剛才的樣子......

忘不了又有什麼用......

單嶽是人不是小狗。

閉眼定定神。

睜眼,卻看到單嶽已經坐到我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