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暑假我都在打工,這個狀態又像是大一那年的那個寒冷冬天,並一直持續到大四的冬天。任何感情都架不住生活的壓力,我疲於奔命,到晚上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連苗凱的長途電話,我也說不了幾句,更別提李東明。馬上又要過年,這個年去哪裏過的問題迫上眉睫。我完全不明白李東明到底看上我哪一點,而他的家庭對他的事也絲毫不幹涉。有錢人的世界我是真的不懂。我隻知道,這一年如果再去他家過年,我不嫁也得嫁。李東明對我打工的事已經流露不滿,在他看來我熬命熬出來的這點錢還不夠他換一個輪胎。我日複一日拿“興趣愛好”來掩蓋打工的實質,並不奏效。在影響到和他相處的時間和心情之後,他幾乎是要強硬地逼我放棄打工。就在我兩難之間,苗凱來了。他已經畢業半年了,來麵試一家模特公司。我一年沒見他,這一次自然想要全程陪他。我想帶他去北京最好玩、最好吃、最漂亮的地方,可我沒錢、沒車、沒房。我漂在北京,像一個孤魂野鬼,又怎麼幫他?他也沒有難為我,隻說他住在兄弟家裏,讓我不要擔心。
他到的那天,我推掉了所有的事情去見他。他穿得隆重得很滑稽,局促又刻意地站在一家小餐館的門口,和一個男生一邊聊天一邊等我。沒有了在小城的自信和自在,他對於這個陌生和碩大的北京城充滿了不安。我幫不了他,那個夜裏我們暢談的未來遙不可及,我隻能安慰他、鼓勵他,連我自己都覺得蒼白無力。我陪著他倆喝酒,三個人望天長歎。夜裏十二點,李東明打電話給我:“該回宿舍了,適可而止。”聲音冷漠。我大驚,他怎麼知道我出門未歸?!我說:“我和朋友一起吃個飯。”他口氣不容置疑:“我知道。所以我說你現在該回宿舍了,我在門外。”我心裏一緊,抬頭往車道上看去。李東明的白色路虎果然停在路邊打著雙閃。
我匆忙告辭,收拾東西出門。我不知道該怎麼向苗凱解釋。怎麼解釋都是傷。李東明降下車窗看著尷尬的我和站在我身後身著滑稽、表情詫異的苗凱,眼神銳利霸氣滿是鄙視。我聽見苗凱的冷笑,我沒有回頭。現實容不下太多的兩難,我至少要熬到畢業,熬到有工作,熬到自己養活自己,才有愛你的自由。苗凱,你若懂我,能否等我?可我不能明說。如果在現在的階段告訴他我的痛苦,無非是雪上加霜。我想我們還年輕,我們等得起彼此。但我卻忘了,這個世界這麼大,我們也很容易失去彼此。我又一次失去了苗凱,他不見了。我又可以心安理得地假扮李東明的女朋友,大手大腳地花錢,可我再也無法快樂。失去了愛的人,錢都失去了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