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徐瑤飛來搞定這件事,我不知道苗凱要多久才能消氣。我不是不能解釋,我是不想解釋。我不希望和一個連這種事都需要解釋的人過完後半生。這種疲憊的愛情終會讓我們在日久天長的生活裏變成連牽手行走都雞肋的同床異夢型伴侶。苗凱不是路人甲或者相親乙,他是我這一生裏唯一的愛情。要麼就好好愛,要麼就幹脆離開。我可以為他付出我最美好的青春,也可以因為他徹底放棄愛情。
徐瑤是在開玩笑,但她是了解我的,她說的也是真的。苗凱該擔心的不是我劈腿,而是擔心我對愛情的徹底失望。當我給他寫了劇本,陪他回北京,重新回到他的懷裏,我就是真的把我自己全部都給了他。正因為愛得純粹熱烈毫無保留奮不顧身,所以才能委屈自己保持清醒。一個女人最大的愛情並不是分分秒秒纏住一個男人,那是最普通的愛情,而是分分秒秒愛著你卻冷靜地保持距離。做一個感性的人不難,做一個理性的人也不難,我是真的為難了自己才在這麼感性的事情上保持徹底的理性。如果苗凱執意不懂,那他也就不值得我這樣做。
按照徐瑤的建議,我要回香港了。苗凱反倒不同意我回去,他寧可我和金子奇像以前一樣打拳。好像我一走,我就又會成為我們和好之前的那個遙不可及的我。他大概真的明白了徐瑤的警告,徹底不懷疑我會劈腿,倒是防備著我回去香港閉關或者出家。
是我想走。在小城,每一步都是回憶。我把自己控製得很艱辛。不如回香港冷靜地過完這段時間。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我等過他十幾年,難道還不能等過這幾十天?
金子奇送我去機場。他看上去早就把那天晚上的事忘得一幹二淨,還是沒心沒肺嘻嘻哈哈的樣子:“這就讓你走了?!我真服了你倆。你倆都是悶騷。記得大學那會兒,我們在酒吧玩真心話大冒險。我看出你喜歡苗凱,琪琪也看出苗凱喜歡你。可你倆都拘著,什麼都不說。那晚上,琪琪喝得爛醉,其實她酒量很好,不至於那麼點酒就醉。她估計是知道自己遇到對手了。被一個北大學霸打敗,這特麼真沒法翻身了。後來她就和你哥好了,選得準啊!哪怕選我,也不會像選你哥一樣得個善終……”
我呆坐在副駕的位置上。那天夜裏的事情一幕一幕地清晰地放映在我的眼前,毫厘不差。我們都以為自己是最聰明的人,事實上,這世界哪有笨的人?我們以為自己是合格的演員,把所有表情語氣拿禮貌和距離一一遮掩好,卻不知道人和人之間,首先是心和心的連接。在心的層麵,望穿愛恨隻需要一眼,根本容不得欺騙。那天夜裏金子奇執意回他自己家,那天夜裏琪琪毫無反抗地被我哥睡了,那天夜裏我看著苗凱彈了一夜吉他深深地愛上了他,沒有一件事是偶然。
金子奇看看我,接著說:“過去了,別想了。你倆好不容易在一起了,就好好過。就一點:別總那麼不開心。你一個大編劇,把自己的人生編成林黛玉了,這太特麼弱智了。你這智商是怎麼混進北大的……”我抽手打他,他一隻手握方向盤,一隻手機靈地防守:“你又打不過我,還沒被我虐夠嗎!瞎比劃什麼玩意兒!我一隻手就夠讓你一路。”
我知道我打不過,我收手。
他突然握住我的手,在我還沒反應過來的瞬間,拿到他唇邊輕輕一吻:“好好過。過不下去的時候,別忘了有我。沒事多打打電話。”說完,他放了手,若無其事繼續開車。